难忘的岁月(十)

第二天一大早,族里亲邻男女老少,过来几十口人。吃过早饭,亲戚长辈们一阵忙活,把嫁妆都装上了车,带上一些欢快的小孩子,便起程前往吴村李家。

堂屋内室里,雪花在姐妹亲人的帮助下,正梳妆打扮,乌黑的短头发烫成了卷发。她身着红花棉袄,蓝裤子,脖领上,围着一条金闪闪的红围巾,显的又喜庆又贵气,格外的耀眼夺目。妈妈在一旁叮嘱她,“到男方家里要孝敬老人,要勤快,早上要早起……”

“知道了,我都记下了,你都唠叨几回啦!”雪花笑着说。

上午十一点,迎亲的队伍抬着大红花轿,吹吹打打上了门。在新郎家的再三催请后,雪花从屋里走出,新郎在屋外迎着。来到院门口上了轿,花轿在唢呐和鞭炮声中起轿,颤悠悠的上了路。雪花的哥哥在轿前护送,后面车上坐的都是送闺女的娘家人。

雪花坐在轿子里,感到特别新奇。隔着轿帘,望着外面这个粉妆玉砌的世界,感觉就象做梦一样。这是真的吗?这不是做梦吧?她在心里问自己。

这条连接两村的,熟悉的乡道上,有他们一起漫步的身影;路旁的机井房上,有他们并肩而坐,相偎着一起看满天星斗和月亮的时光;路旁的小河边,有他们来回彷徉时的窃窃私语声。那种幸福的感觉让她终生难忘。甜言蜜语,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花轿到了光辉家的小巷口处,看热闹的邻里乡亲们,早已聚集在此。一时间鞭炮齐鸣,好不热闹。光辉下轿来到雪花的花轿旁边,香玉姐上前掀开轿帘,旁边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接过雪花手里的鲜花,并搀扶着她下了轿,跨过火盆,由光辉在前面引着路,众人簇拥着雪花,顺着小巷到了院门口。只见院门口张灯结彩,一派喜庆。院内外摆了几十桌酒席,厨师们在忙着饭菜,看热闹的人,来来往往,笑语喧哗。

来到院里拜天地的桌子旁,雪花见桌前坐着光辉的父亲,和一个老者,周围男女老少看热闹的挤满了院子。这时,司仪口里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两人便随着喊声拜了堂。

雪花被原先的两位小姑娘搀扶着,进入新房里一张柳圈椅上坐好。送闺女的娘家人,也早已在屋里摆好的两张桌子旁坐稳。

开始吃喜宴了,宾客们各自就坐,推杯换盏,品尝美味。光辉给宾客们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客们在笑语喧闹中渐渐散席离去。

晚宴后,雪花仍然坐在新房椅子上。天快黑了,光辉开了电灯,屋里院里顿时灯火通明。这时,光辉姐姐从堂屋过来,让他从柜子里拿出两根红蜡烛点上,再搁到桌上。光辉不解的问道:"电灯已经把屋里院里照得明晃晃的,还点蜡烛干什么?”

他姐姐笑着说:"这叫长明灯,一夜都不能让它灭的,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家里上下都是喜气洋洋,我也祝你们新婚快乐。点长明灯,寓意就是长长久久,红火吉祥的意思。”

正说着,忽啦啦跑过来一群和光辉年龄相仿的小青年。雪花知道他们是来闹洞房的,不由得紧张起来。光辉姐姐笑着宽慰:“这是婚俗,三日无大小,闹喜闹喜,越闹越喜,是好事。”转而又对那帮挤眉弄眼,坏笑的青年说:“你们嬉闹一阵就行啦!不要太出格,也不要闹得太久。”

“好,你去歇着吧!没你的事了!"他们随声附和。这时,又来了一群男女老少,挤满了新房,把两人团团围在屋子当中,大家开始轰闹起来。

一直戏闹到晚上十一点多,听见光辉的哥哥们在院里吆喝,叫闹洞房的人,不要闹得太久,适可而止,大家方才离去。最后只剩下几个兄弟辈的,把两人推到左边卧室里,便出了新房,准备等两人就寝时,在外面窗户下,偷听他们说话。

雪花打开鞋柜,拿出几双鞋对光辉说:"你穿穿试试,看合脚吗?这都是亲戚朋友送的,听二堂姐说,花烛夜兴新郎试鞋呢!”

光辉接过,坐在凳子上试了两双,高兴的说:"还挺合脚的。"

“那你明天就换脚上一双吧!”雪花说着又打开另外一扇柜门,取出床上所用之物,又拿刷子扫了床,再把铺被,床单,被子,枕头,一样一样都铺摆好。光辉拉着雪花的手,就势坐在床边上说:“坐下歇一会吧!"

“你不能跟我睡床上,你去外屋沙发上睡吧!一条被子冷的话,就去柜里再拿出一条来,柜里被子多着呢!”她怕光辉跟她睡一起,就赶忙说。

“为啥让我去沙发上睡?”光辉纳闷的问。

“我怕人说闲话。”

“噢!咱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我是你的丈夫,你还怕人说三道四吗?”

“我一一我怕会有小孩子。我以前听说男人身上有一种细菌,如果和女人有皮肤接触的话,就会传到女子身上,会长出小孩子,那就要割掉,还要止血,如果止不住血,女人就会死。我小的时候,听说我们村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要是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离这么近,我担心我身上也会长出小孩子。”

“怎么可能?不会的。”光辉满脸通红的笑道。

“怎么不会?还会要命的。”雪花一边说着,一边伤心地啜泣起来。“我父母把我养这么大,我还没有孝敬过他们一天,我现在要是死了,实在对不起我的父母。”

“那小孩子是长在哪里?你知道吗?”他望着她,哭笑不得的说。

“不知道。”

“你不要过于担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他安慰道。

“我想回我家,我想我父母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呀!今天夜里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怎么能回去呢?况且天那么黑,离你父母家又那么远,还有几里路呢!你不担心,我还担心你呢!”

“那反正你不能跟我睡在一起,要不我先去我二堂姐家住。”雪花说着,走出卧室,去开已经上了闩的门。

“天都这么晚了,她估计已经休息了,你怎么能去她家住呢?光辉连忙上前阻拦。

“光辉,把门打开,让她去吧!她年龄小,不懂,让她二姐开导开导她,她就知道了!”还在院子里忙活的光辉姐姐和几个嫂子,听到屋里的动静,便喊道。

雪花出了门,径直去找二堂姐,光辉紧跟其后。

见到二堂姐,雪花哭诉原委。二堂姐却哈哈笑道:"我的傻妹妹,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啊!告诉我什么?”

“今天给你们举行了婚礼,已经是夫妻啦!今夜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婚房不能空着,你怎么能住在我这呢?快回家吧!没事的,害怕的话,就让他睡沙发上,离你远一点。”二堂姐一边笑着劝她,一边示意光辉带她回去。

回到家里,他也不敢再接近她,怕她再哭起来又要走,就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以后慢慢再说吧!天不早了!我去睡沙发啦!你放心睡吧!”

第二天天刚亮,雪花就早早起来,对镜梳妆。光辉也赶忙从沙发上起来说:"天还早呢!你起这么早干嘛?”

雪花说:"今天我娘家人会来看我,要早点起来,准备准备。”

“这个你不用操心,家里都预备着,只等上午他们过来了好款待。”光辉说。

“那我去堂屋给爹请个安,然后下厨做早饭吧!"雪花说。

“你刚过门,做饭这么早干嘛?”他歉意地说。

“那不是没有婆婆吗?我母亲说,这锅灶上的活一般都是女子做的,公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啦!怎么好意思让他做呢?以后下厨的活,我是责无旁贷啦!”

光辉无奈的说:"那让你受累了,难为你了!”

雪花笑着说:"没事,我这就过去。”

公爹早已起来,在堂屋坐着,雪花进屋问了安,便开始下厨做饭。可她不会拾掇煤火炉,在娘家时,没怎么做过锅灶上的活,很生疏。好不容易捅开煤火炉,但火苗一直不旺,烧饭很慢,好在光辉过来帮忙,只三两下就把煤炉收拾旺了,早饭很快做好。

上午,来看望雪花的娘家人终于过来了,随行的是父亲和两位本家叔叔。见到亲人,雪花心里无限欢畅,光辉父兄设宴款待,席间大家笑语畅谈,十分和谐。

父亲和叔叔们要回去了,雪花跟光辉家人一同送到院门外。这时,她心里又难过起来,怅然说道:“你们这就走吗?把我丢在这里不要我了吗?”她说着,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转身回了东屋新房里。

雪花父亲和叔叔们也红着眼圈对光辉家人说:“这闺女还像个小孩子,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我们,这一分开,心里确实挺不舍的,希望你们以后多担待,多关照她。”

“那是,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待她的。”光辉跟他家人说完,便赶忙先抽身回来,劝慰伏在床上抽泣的雪花:“再有两天就该回门了,我陪你去看望你父母好吗?你不要难受啦!”

雪花方才止了悲声,向他点了点头。光辉扶她起来,说道:"你虽然来这里生活了,但随时都可以回娘家,两村离得这么近,什么时候想回娘家看看,就回娘家看看,很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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