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沈灼手中发出垂死的呻吟，三环锁扣弹开的瞬间，林疏夏看见他脖颈间晃动的银链——与昨夜便利店那个醉汉颈间的挂坠如出一辙。暴雨像千万根钢针扎在皮肤上，她被他拽着撞进工具间时，手肘磕到生锈的铁架，血腥味混着漂白水的气息在鼻腔炸开。
"别动。"沈灼的呼吸扫过她湿透的后颈，医用绷带粗糙的触感贴上肩胛骨。林疏夏盯着墙面斑驳的雨渍，瓷砖缝隙里蜷缩着干枯的壁虎尸体。他的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在淤青处画圈的动作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护士涂抹放射性药剂的机械手势。
黑暗突然吞噬了空间，雷声震得铁皮柜嗡嗡作响。沈灼的腕表亮起幽蓝冷光，17:23的数字在潮湿空气中浮动。"数质数。"他扣住她颤抖的手腕，掌心的薄茧蹭过脉搏，"2、3、5、7…"林疏夏在数到第13个质数时发现异常——他的心跳间隔精确得可怕，像被编程的机械钟摆。
闪电劈开黑暗的刹那，她看清他腰间缠着的根本不是电击器。神经刺激仪的电极片紧贴在胸腹，胶布下渗出淡绿色凝胶。沈灼扯开衬衫的动作带着自毁般的快意，新旧伤疤在冷光下宛如龟裂的冰面，最新那道伤口边缘泛着氰化物灼烧特有的靛蓝。
"上周三化学实验室，"他将注射器针头抵住静脉，冰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泛起荧光，"硝化甘油调配失误。"林疏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管制药品的配方，正是继父任职的制药公司三年前泄露的核心机密。
工具架突然剧烈晃动，程橙的呼喊裹着雨声逼近。沈灼掀开墙角的废弃画板，暗格内壁刻满潦草的乐谱方程式。林疏夏跌进去时额头撞上他锁骨的烟疤，陈年伤痂蹭过皮肤的触感，与母亲病号服下放疗灼伤的疤痕诡异重叠。霉味中混着雪松香，她发现暗格深处藏着半盒受潮的薄荷糖，包装纸上的日期是五年前的今天。
"检修电路。"沈灼用鞋尖将神经刺激仪外壳踢进阴影，对着门缝外的纪检部长撒谎。林疏夏的指尖陷进他后背绷带，渗出的血珠在掌心凝成月牙。当手电筒光束扫过沈灼后颈，她看清那串电子纹身——精神疾病监护编码，与母亲临终前腕带上的数字排列如出一辙。
追查者的脚步碾过积水远去，暗格里心跳声震耳欲聋。沈灼的下巴蹭过她湿漉漉的发顶，喉结滚动着吞咽止痛片的声响。林疏夏摸到暗格夹层里的素描本，褪色血渍在第七页勾勒出疗养院的轮廓，正是母亲离世前住过的郊外白楼。泛黄的病历卡从铁盒倾泻而出，最后飘落的那张诊断书上，沈灼父亲的名字旁印着"双相情感障碍"的钢戳，医师签名处赫然是继父潦草的字迹。
暴雨渐弱成绵密的针脚，沈灼用染血的领带缠住她掌心伤口。银质领带夹刺破指尖时，林疏夏看见他瞳孔闪过灰蓝异色，像母亲化疗后变异的虹膜。程橙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雨幕，工具架突然倾倒，数十支过期胰岛素笔滚落脚边——这种特殊型号，正是继父上个月从医院偷带的样本。
"每周三下午四点，"沈灼将薄荷糖塞进她校服口袋，糖纸上的折痕拼出模糊的经纬度，"后巷第三个垃圾桶。"林疏夏转身时，积水中倒映出两个交叠的影，与沈灼钱夹里母亲怀抱婴儿的旧照诡谲重合。暗格深处传来机械嗡鸣，她瞥见沈灼正在将注射器刺入后颈，电子纹身在药剂作用下渗出荧蓝血丝。
月光被云层绞碎时，林疏夏正蹲在后巷第三个垃圾桶旁。腐臭味中混杂着化学试剂的酸涩，她掀开沾满油污的硬纸板，发现底层藏着注射器形状的冷藏盒。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在指尖晕开，浮现出制药公司的鹰隼标志——正是继父办公室抽屉里那把保险柜钥匙上的图案。
"好奇心会害死猫。"沈灼的声音从防火梯阴影里渗出。他今天换了高领毛衣，却遮不住后颈电子纹身诡异的荧蓝色。林疏夏举起手机电筒，冷光扫过他指缝间漏出的试管，里面晃动的液体泛着深海般的幽蓝。
"你偷了实验室的X-17试剂？"她认出试管标签上潦草的编号，"这是治疗双相障碍的禁药。"
沈灼突然逼近，袖口滑出锋利的解剖刀："三年前西郊疗养院，有个护士偷换放射性药剂。"刀尖挑起她胸前的红绳，"你猜那个癌症晚期的女人，为什么突然精神失常跳楼？"
林疏夏的耳膜嗡嗡作响。母亲临终前癫狂的呓语在此刻复苏——那些关于蓝色药剂和电子编码的破碎词句，原来都是求救信号。她猛地扯开沈灼的衣领，电子纹身正在皮下蠕动，像无数条发光的寄生虫。
"他们给你注射了纳米机器人？"她想起生物课上看过的实验视频，"用神经控制技术治疗精神疾病？"
警报声骤然撕裂夜空。沈灼将她推进垃圾箱后的暗格，腐烂的菜叶粘在校服下摆。五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在巷口扫描地面，手持的探测器发出瘆人的绿光。林疏夏看见领头人防护镜后的疤痕——是继父的司机老刀，此刻他脖子上的银链正挂着与沈灼相同的钥匙。
"你果然是他的监视器。"她咬住沈灼手腕，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沈灼却将试管扎进自己颈动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蓝血涌入血管时，他的虹膜变成冰冷的机械灰，"要么跟我去找实验室真相，要么继续当鸵鸟。"
暗格夹层突然弹开，露出整面照片墙。林疏夏的瞳孔在颤抖——母亲穿着病号服被绑在拘束床上的照片旁，贴着沈灼母亲坠楼现场的尸检报告。泛黄的实验日志用红笔圈出日期：五年前的今天，两位母亲被注射了同批次的X-17试剂。
"欢迎来到复仇者联盟。"沈灼擦掉嘴角渗出的蓝血，将改装过的神经刺激仪塞进她手中。远处传来程橙的直播声，她正在校庆舞台采访陆雪琪，而背景里那架三角钢琴内部，隐约可见闪烁的试管冷藏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