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市井车水马龙,过往的面孔争奇斗艳。疲怠的灵魂合上厚重的躯壳,褪去金光璀璨的袈裟。
淅沥的细雨艰难地轻拍窗棂,在只属于自己的华清池上,世界沉没在水里。光阴飞逝的指针“滴答”,洗涤魂魄的淋浴头“呲啦”,禁锢的铁箱子“轰隆”……忆及求学生涯,不禁慨叹岁月。
余时八,尚年少,性顽劣。那坐落在居民区嘴皮子里的小学种着一片松林。每逢夏日,便蝉鸣纷纷,其声可哀,久久不绝。每每课间,约上三五个挚友,挑起教室的绿扫帚,又将捞金鱼的细网捆在柄尖,一杆上好的“知了利器”便大成,辅以开了数只透气孔的空可乐瓶,继而只待教导主任回去歇息,便倾巢出动,奔向小林。
那可怜的知了,不过倾一生求须臾歌喉,竟也不得安宁,被这群毛头小鬼气去更几分命薄。先压低细网及身躯,蹑手蹑脚如猎手蛇精一般潜行至树下。那倒霉虫儿正细品露水这世间至臻,猎手们则眼疾手快,铺天盖地的巨网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束缚了这群美食家,嘴边的美食去了也罢,自己的命没了才是要紧!只得遍遍求饶,“知了、知了……”
那可怜的虫儿,哪知这些小鬼正是阎罗遣来签生死簿地,打湿双翅的不再是珍宝般的露珠,而是黏稠散着甜臭味的糖浆。他们振翅高飞,头顶的不再是交错松柏,而是印着“pepsi”的塑料屏障。更可恨的是这群天杀的小鬼,不时还炫耀般摇晃这片一亩三分地,硬是叫这可怜虫儿临终前也落得个天旋地转、头昏脑涨的好下场。
余时一十又六,偶获一片红纸,上得高中。山大的压力压紧双肩,毛头小子再没了与知了嬉戏的闲情逸致,没在高高的书塔里,生活便寄于先生的一言一行之中。所有的期待,融在那声象征短暂结束与休憩的大课间铃,更是在小卖部限时售卖的牛肉饼的香气里。好一块美食家都赞不绝口的肉饼,经炸制本应酥脆掉渣,却因长久的放置及热气的烘烤,变得软烂,然真是这软烂的弊端,竟让口感更入口即化而不失嚼劲。两块掺着肉末的软饼,包裹着炸得金黄的葱花鸡蛋、去掉竹签的澄红里脊肉以及细长的火腿,人间美味不过如此。叫苦连天的课堂竟被这小小的蛋饼攻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短暂却源自内心的简单幸福。
思绪好像绵延不断的细线一般,怎样也拽不回手心。旅人也成了那年的知了,不过这网名曰生活,拖着沉重的步伐希冀未来,追寻渴望的幸福,可这幸福,也似乎不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