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
李隆基的诗。皇帝的诗,并非华丽锦绣。盐梅,曲糵,槿茂,芦香,时清日长,但也见人间烟火。李隆基算不上伟大的诗人,但他是传奇,除缔造开元盛世,他的爱情比他的诗更令人瞠目。
其实我是惧怕过仲夏的,中医讲暑伤气,苦夏是能量的损耗。我喜的是,时清日复长一句。 时光清闲,放下种种,该是多大的魄力。
端午要吃粽子,不会包。最朴素的想法是蒸笼上铺好粽叶,倒上泡好的江米,再一层层铺上红枣、豆子、葡萄干,最后用粽叶盖好,高压锅煮半小时,我想象着:江米,珠圆玉润,晕着点点枣的红,馋死人。 却一直没有实践,因为总有粽子在端午前就送来。
母亲煮一大锅粽子,给孩子们分完,左邻右舍再送几个,最后,她落下的还不如我收的多。 和母亲一起包粽子是很开心的,桶里是泡好的米,脚边一小盆泡好的大枣,浸得胖胖的豆子。我们纯粹是玩,我也曾认真的学,最好的形状是扁扁的,央求妈妈煮一个给我看,因为漏米,弄得所有的粽子都很不干净,以后,母亲再不让我搀和。
端午的早晨在坝上是很冷的,大人们早早起来去采艾蒿和地花椒。我至今还能想起艾蒿叶子背面是灰白色的,地花椒是匍匐长在山上的,山不过是土堆,我家附近唯一的山叫豆包山。登过几次忘了。但地花椒犹如眼前,黄红相间的细碎的花,有浓烈的味道。
母亲有一年打电话给姨妈,务必端午那天采了艾蒿和地花椒寄送来,她留着泡脚。 我知道,母亲是想那些熟悉的味道。
我也想。
端午还有一件事总萦绕在怀。 与他恋爱那年端午,他带我上山,很冷,我穿的长裙,他将外衣包裹了我,采了很多黄花下来。一起登山的还有我的同学及未婚妻,只是不久,两个人就退婚了。
我很懊恼,现在想,不该把那束黄花赠给人家。
端午的风俗各异,我家是挂五彩纸葫芦,彩线缠粽子。这边是老人缝制装满五谷的小红荷包,给晚辈儿缝在裤腰上,免灾去祸。我得一位姐姐厚爱,每年她都将老母亲缝就的五谷荷包送我,从初一到初五,从春到秋,我能感受到暖暖的心意。
端午是为纪念屈原的。
屈平真君子,温其如玉。但他活得太清醒,天地间不能自处只好选择汨罗。 所以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世人很受用。 只是,我觉得,我们糊涂的同时,还是要学一点屈子的情怀:忠诚和爱 。
古人的最高情感是“忠”,偏偏错用“忠”。忠于国,忠于君。忠于父母谓之孝,忠于夫妻谓之贞,忠于兄长谓之悌,忠于朋友谓之义———往往愚忠。这话是木心说的。
我喜欢这个忠字,下面从心,事实上,凡一切听从内心的召唤,遵从内心,也是不太可能的。
网上流行的问候是:端午安康!
祝顺意,安平,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