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是脑瘫诗人(请原谅我这样称呼她)余秀华的《我爱你》。我认为相比于余秀华轰轰烈烈的成名作《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首《我爱你》似乎更贴合真实的她对于爱情的态度,内敛含蓄却又不乏生命的张力和现实的苦难。余秀华曾说“美女与野兽总会相逢的”,然而当余秀华与范俭相逢,产生的不是如万众期待的惊世骇俗的爱情,而是互相成全的伯乐之情
初看这部影片时,我也是略有些担心的,以前总觉得美丽的诗生来就应该与温柔的声线,高雅的人间仙境,一颦一笑皆动人的美女相配。然而,随着影片的一步步深入,我才发现,那口齿不清间吐露的挣扎与田野小路上摇摇晃晃的身影才是对诗句的最佳演绎。
纪录片主要是讲述了余秀华在成名之后的生活,其中最引人关注的就是与倒插门丈夫尹世平离婚。当尹世平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中,我甚至有些可怜这个浑身脏乱,身躯佝偻的男人。因为此时,相比于成名的余秀华,似乎他更像是个弱者。我宁愿相信是他那些对于妻子的不关心只是骨子里懦弱的骄傲和不解风情罢了。然而,当镜头移到下一个场景,余秀华提出离婚,尹世平的朋友用油腻的大脸,低俗调笑地模仿余秀华颤抖的样子,并声称“女人都是猪,哄哄就好了”他笑,点头说“是”,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余秀华诗中所有的委屈愤懑在向我咆哮:“你终于看到我的痛苦了吗…”我终于相信,一个诗意的灵魂绝不能与俗世捆绑将就。
这并不是说余秀华是个耸立云端的人,相反,她从不避讳一切人们眼中低级下流的的词汇。“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从无家可归开始,她裸露身体,裸露装满悬棺的乳房,随意拔出腿上的刺,拖泥带水的词;野菊花一夜绽开,盛大,姿色和矜持陷在虚空里,村庄一个跟着一个倾塌于水,她的惊叫消逝在夜,也消逝于黎明,她的性以同样的方式消逝,却,马不停蹄;她承认虚无的追赶,也被虚无的追赶承认。”
她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痛苦与渴求。在纪录片和诗中,她把自己所有生活的不堪和盘托出,丈夫的背叛,嘲讽;他人的歧视;甚至敢于在粉丝面前扒下自己生活的底裤,坦承自己的自卑:“我现在很希望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可是我做不到。”
我想,这也大概是她爆火的原因吧。敢于真正的把自己放在阳光下,好的坏的,不藏私,不扭捏,就这样坦坦荡荡地走在前面,像个摇晃的巨人,任身后万千读者缓缓跟随,寻求共情。然后引来无数追随者,为她加冕。
尽管余秀华的人生看起来如此不幸,但她的诗中总是不乏快乐,从“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到“把每一个人爱到死去,另一个已在腹中”再到“这是我喜欢的时刻:黄昏深了一些,夜色尚浅,我的灵魂如此清澈,在树叶上滚动一灯一影,我如此赤裸裸地活着”她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着自己的欲望,自己的独特与安然。
其次,就是余秀华的超正的三观。在纪录片中,余秀华研讨会上,她被称像国外某位诗人,她立即反对,表示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并公开表示对别人称自己脑瘫诗人表示不满。她虽自卑,却从不去屈从世俗的眼光,这是多少自卑者的不敢为的。面对残疾人志愿者期望她多多关注残疾人的请求,尽管在镜头面前,她依旧没有做任何的面子功夫,坦然地说:“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一定会关注,但是目前我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余秀华就是这样一个真实得可爱的人,一个真正的未经俗世染指的人。
有空去看看她的诗吧,我相信,在她身上,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纯真。
在看诗之前,去看看这部纪录片吧,认真的去了解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灵魂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