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公众号 id:凌风子的故事,文责自负!
“不得了哦,老陈,今天什么日子啊,居然还有人给你送来一束花,这个不是葵花子吗?”
“什么葵花籽?你这个粗人(四川某处的方言叫法“没学问的人统称”粗人”的意思),这是城里人称呼的向日葵”,在城里带过孙子的陈老头略带鄙夷的回道。
1
他们口中的老陈,就是我最在乎的人,他是我的父亲,今年已经70岁了。
在那个重男轻女很严重年代的农村,他很“不幸”。
母亲跟村里人吵架,几乎从来没有吵赢过,他们都骂我母亲生不出儿子,骂我父亲绝户“就是没有传宗接代的意思”。
母亲总是伤心的落泪,可是母亲不服输,生了两个姐姐后继而生下我,谁料还是女儿。
这时十里八村的好心人就开始往我家跑。
问父亲拿我换儿子,以便传宗接代及养老送终,或者把我送给不能生养的家庭,母亲再生一胎或许就是儿子。
父亲很坚定了拒绝道“儿子和女儿有什么区别?都是我们生养的孩子,既然我命里不带儿子,那么我就好好养育我的女儿。”
这种坚定的态度,让父亲遭受了旁人的嘲讽和挖苦,他们认为父亲就像个傻子,女儿养得再好,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辛苦一辈子帮别人养女儿。
2
父亲没有食言,开始了长年外出打工赚钱,为了给我们凑学费,父亲省吃俭用,长年都穿着打补丁的衣裤。
每当过年,父亲回来,我们都格外的开心,不仅仅能见到好久未见的父亲,更是因为我们都会收到父亲给我们买的小礼物和新衣服。
总是在大年初一很早起床,穿上父亲新买的衣服去村里同龄人中显摆,“你看,我的新衣服很漂亮吧,我爸爸说了,初一穿新衣服,天天都会有新衣服穿”。
外出打工的父亲时常会收到善良的有钱人家送的女孩衣服,父亲不好拒绝他们的善意,但是拿过来从来不会带回家给我们穿。他总说,我的三个千金不能比别人差,别人家的孩子过年有新衣服,我的孩子也会有。
3
从小,我都认为父亲是喜欢吃肥肉及臭肉的。因为每次我看到他都吃得非常香,那时候觉得父亲真是厉害。
那时候我只吃那一点点精瘦肉,如果吃一点肥肉,我就会干呕,所以我记忆中家里的精瘦肉几乎都是我吃,姐姐他们好像胃口也比我好一些,他们也能接受吃一些肥肉的。
夏天的农村人家买一点肉是没有冰箱什么的,等我们吃腻的时候,还能有剩肉的话,那一定是馊了的,而那个时候我不是很懂为什么父亲吃得那么香。
小的时候还好,当我们三姐妹都念书的时候,家里就越发过得拮据,每天早晨的营养鸡蛋,是我跟二姐共同享用一个蒸鸡蛋(大姐已经住读了)。
大姐初中毕业要去读中专(九几年的时候年成绩好的都读中专,毕业分配工作)。毕业后,来了好多份通知书,父亲特地外出回来跟母亲一起把养好的猪牛卖掉,依然凑不齐大姐的学费。
母亲开始犯难,父亲说自己还有几兄妹,看能不能去借一下凑齐,打借条的那种。跑了几天的父亲,空手而归。他们都说养个闺女初中毕业都是肉包子打狗了,还念什么中专,你傻我可不傻,没有一个亲戚愿意借钱。
最后父亲跟母亲商量,说亲戚借不了,我们就去找国家借吧,就是所谓的银行,那时候好没有助学贷款。
最后父亲在姐姐开学头一天贷足了学费,虽然如此,送姐姐去上学的父亲也没有忘记在姐姐上学前给她买两套新衣服,父亲说,不能刚去学校就被人看扁。
4
这时较为懂事的二姐已经感受到家里的窘境,成绩优异的她成绩突然下滑。单纯的她认为只要不考上学校,就可以帮家庭减轻负担。
父亲知道后,痛骂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们是女孩,生在农村,除了读书能改变你们的命运,还能怎样?难道要一辈子跟我和你妈一样在这里挖土吗?”
二姐又开始了努力,但是最后考试成绩也不很理想,跟外出打工的父亲说找到了人带她出去打工,她不去上学了。反正成绩不理想。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也很一般。
“很一般也比呆在农村强,哪怕你去学校长大一点也好,你现在去打工能做什么,厂里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一辈子就只能在厂里。”
父亲再次借款背着被子把二姐送去了学校。
此时四十几岁的父亲却早已头发半百。
5
我是最幸运最幸福的那一个,等我大了上大学,大姐二姐早已出来工作,我一直处于家里有很多存款的那种状态,因为父亲常常说,我们家有三千金。
“金子嘛,还有三千金呢”,那时我还常常出去跟小伙伴炫耀,我们家很多钱,他们总是不相信的嗤笑我。“信不信随你,我爸爸说的,没有错。”我总是自信满满的懒得跟他们解释,让他们羡慕好了。
如今,父亲已经七十岁了,我们谁也留不住他在身边,他总说,“我还年轻,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三姐妹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也会不时的带着一个月几千块的“退休金“带着母亲出去旅游,也会在我们几家分别小住几天,然后更多的时间他还是选择在老家跟那群一直“瞧不起”他的老头们待在一起。
6
“陈XX,你的快递。”
当大伙齐刷刷的看向快递员送来的那包裹,眼睛就再也挪不开。
“不得了哦,老陈,今天什么日子啊,居然还有人给你送来一束花,这个不是葵花子吗?”
“什么葵花籽?你这个粗人(四川某处的方言叫法“没学问的人统称”粗人”的意思),这是城里人称呼的向日葵”,在城里带过孙子的陈老头略带鄙夷的回道。
“你们看,这花里面还有一张纸,还写着字呢?这写的啥?”
“对哦,写的啥呢,老陈,你快来看看,什么情况呢?”
“那是她闺女给她买的太阳花,今天是父亲节,他女儿给她送的节日礼物。”快递员看着这些可爱的不识字的老头们笑着说道。
“父亲节,还有这个节日?”老头们都满脸羡慕的望着老陈
“天啊,还有父亲节?这是哪门子节日啊?”
“还要送花?....."
"哇。老陈,你这闺女没白养,我那不孝子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什么礼物,还经常回来背这背那,从来没有想过给我们买过啥."
"还是老陈好啊......"
。。。。。。
院子里的老头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而一直沉默的父亲,在这一刻眼睛却湿润了。
这个他们嫌弃了一辈子的老陈此刻在他们心里是多么的羡慕他,他能收到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的节日礼物。
今年父亲节我本来打算回去一趟,但是儿子马上进入xx比赛环节,次日还要继续练习。那天出门的时候姐姐打来电话说,父亲过几天来城里,我才决定买一束最能表达父爱的太阳花送给父亲,希望父亲不在我们身边过节依然开开心心。
没想到,这一刻却成为父亲在村里老头们的眼里最幸福的人。
父亲的爱就像太阳花一样,伟大的太阳,庇护着我们茁壮成长。而父亲需要的很少,他只是希望我们能偶尔想起他,能多陪伴的时候多陪伴他而已。
我想明年的父亲节我一定将会带着儿子驱车回100公里以外的老家陪父亲过节,当我打电话告知父亲这样的话时,父亲却笑着说,“有你们陪伴的日子,天天都是父亲节!”
希望我最在乎最亲爱的父亲健健康康,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