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佩佩:
晚上好,见信如唔。
我很想念你,我只是开不了口。
现在是晚上九点一刻,你在做什么?武汉的天气总是这么反复无常,像小孩子的脸,这两天她在哇哇大哭。雨天让人心情郁卒,不知道你还是不是那个怕打雷的小妹妹,十年过去了,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的样子吧,我又是那么的怂,隔两条街也不敢去看看你。
现在是骤雨打窗,啪啪啪啪的响,佩佩,我们以前是睡一张床的,打雷下雨的时候,你总是会抱着我,小声又颤抖地喊着“姐姐、姐姐”,我会一手搂抱着你,一手摸着你的头;“雷公电母吵架呢,不怕不怕。”一转眼,在我家寄养的妹妹已经嫁人了,而我们两家也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佩佩,你是八岁到我家的,那天天气特别好,晚霞行千里。你的圆圆的大眼睛,惊奇又开心地望着我,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地低下头,听着你妈妈对我妈妈说,你爸爸要带你妈妈出门打工,我们想到了一块---潇洒的日子来了!
我们真是两个捣蛋鬼,在菜田里偷摘香瓜,向鸡窝里扔鞭炮,背着大人们吃辣条,绕一大段路去别家房子后门抓知了……好不欢乐!
不知不觉就到了初三了,我们躺在晚霞下面询问对方的梦想,风中带来青草的香味,你说你要去大城市,要去武汉,要去上海!要和亲亲的姐姐---也就是我去首都北京看天安门!我们哈哈大笑,拍打着彼此,兴奋得双腿乱蹬,直到太阳看不过去,悄悄地休息去了。
我想起这些心里发酸,我没想到那个夕阳是我们看过的最后一个夕阳,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父母已经闹到了那个地步。他们没日没夜地争吵,每分每秒地指责对方,为了钱,为了我帮你你却不帮我,为了以前各种早已不记得的事,后来我才知道,你爸妈未经我爸妈的同意,擅自卖掉了共同的老屋并独吞了所有的钱。
于是,两家的关系降至冰点,你也被你爸妈带了回去,我也没有妹妹了。
你后来调了班,我们在一所学校,一个年级,却见面不相识。有时候我想,你会不会跟我打招呼,会不会跟我说声对不起,会不会再喊我“姐姐“,那样我们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做一对姐妹了,毕竟我们确实是堂姐妹啊。
事实是,你没有。
你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姐妹,你再也看不见我,既如此,我也再看不见你。
天边的晚霞,红的似血,橙的像柚,还带着一丝紫的飘带,太阳无声无息地注释着我,我跟她说,我很孤单,我跟她说你别走,你再温暖温暖我,可是太阳也走了,晚霞也没有了。
没人注意角落里的我。
后来,我们升了高中,我听说你在三楼,再后来,我们上了大学,我听说你在武汉,而我一个人拖着行囊来到了北京。
佩佩,我去看了天安门,它和明信片上的一模一样,甚至更高大,更巍峨,毛主席慈爱地迎接着我。
你在武汉怎么样呢?想必大学你也有很多的朋友,很多姐妹吧。我们两家就隔两条街,真是奇特,过年过节我们总是前后走,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寒暑假自是更不会见了,一晃眼,再听到你的消息,你已经是新嫁娘了。
你的婚纱照很漂亮,洁白的铃兰很衬你,我的小妹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你依偎在他的怀里,天真、羞涩、憧憬,你有了依靠,应该更不会想起我了。
家族群里一片恭喜声,我鲜少发言,这次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长大了。你不会再甜甜娇娇地喊我“姐姐”了,而我仍在北京漂泊,孤身一人,路经武汉。窗外的雨一点没小,我知道你就在武汉,我觉得你应该离我不远,但我知道,时间已经把我们带上了两条路,十年里我们没有交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佩佩,我的妹妹,真心祝福你,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