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如何负载生命的沉重？他以不肯沉默的高歌负担沉重，他以性爱的狂欢负载沉重，他以四射流溢的激情负责沉重。
王小波如何大笑着去杀戮？他以机智的反讽杀戮强权的荒谬，他以游牧的精神摧毁城堡，他以诙谐的玩笑杀戮庄严和无趣。
王小波如何创建世界？他以有智的世界代替愚昧的世界。他以有性的、为了人的世界代替虚浮的、漠视人的世界。他以诗意的世界，代替沉重的麻木不仁的世界。
他有一个有趣、有智的灵魂，喜欢把世界变成有趣有智的世界。能滋养他的世界，是有智、有趣、有性的，这样纯粹的世界，去哪里找？
如果没有，那只能建城。于是《红拂夜奔》里，李卫公在洛阳城的时候才华横溢，风姿卓绝，红拂愿意和他私奔。而在长安城却成为一个糊涂瞌睡的老者，他变成一个沉默、无趣的人。
长安城是他自己设计，但运营起来却更加无趣无味，因为长安城和洛阳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人生活在城里，就想着证明自己，成功以后，就会拥有话语权，然后就变的无话可说了。这是所有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包括生活在现代的人，最终走向无趣、沉默、冷漠，那时候想从城里逃出来就更难了。
就像李卫公和红拂最终的结局，绝望。
《红拂夜奔》是一场悲剧，只是王小波将悲剧的色彩通过黑色的幽默和荒诞的设计消解掉了。在品咂出点思想之前，尚且顾不上流眼泪。看着心里正堵得慌，立即被他一大段离奇、荒诞的情节，无厘头的幽默搞笑弄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多余的智商思考其他。
正如《黄金时代》中的王二和陈清扬虽处困境，但二人思想和身体自由，精神有趣，而精神的享受想开便是文人最终的追求吧。
《青铜时代》既《红拂夜奔》中，王二在现实生活中被困体制，李卫公和红拂被困长安城，最终谁也没有逃出来。
便进入《黑铁时代》，有智、有趣、有性的知识分子全部锁在黑铁公寓，让一群文盲看守，没有人身自由，但依然不能剥夺这些人的精神向往。
所有人都一样，心中都有一座城，进去的时候毅然决然。没过多久，后悔了，却怎么也出不来。最终只能慢慢丧失了趣味、智慧、性趣，直至变成一个老朽、沉默、冷漠的人，追忆着城外的生活，等待着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