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没上几天课又到国庆。
许今、褚菱薇、方禾三人从学长那里买来二手自行车,在长假里相伴骑行,将这座城市草草观赏一遍。国庆收假回来,褚菱薇告诉许今、方禾明天就是陈绮玉的生日。三人商量决定第二天下课由方禾将陈绮玉带回宿舍,褚菱薇和许今迅速从学校旁的老字号——近乡小馆买几样菜回来一起庆祝。
第二日,许今和褚菱薇买菜回来路过超市时又顺手买了几罐啤酒。回到宿舍,几人将买回的糖醋里脊、鱼香肉丝、清炒山药装进饭盒放在小电脑桌上,撕了报纸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又拿来小号牛奶箱做容器装大份的水煮鱼。
许今神神叨叨关了宿舍的灯,从抽屉摸出手电筒打开,要陈绮玉将手电筒当做蜡烛吹灭许愿。“小玉,我代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祝你生日快乐!”“我代表美利坚合众国向你发来贺电!”“我代表斯洛文尼亚政府向你送上祝福!”几人就着仅有的啤酒和家常小菜推杯换盏,胡言乱语,渐渐便杯盘狼藉。
饭后,陈绮玉下楼散步,许今、褚菱薇、方禾躺在各自的床上无声消食。“小玉不是很难相处的人”,褚菱薇突然开口打破寂静,“吕老师给我说过,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她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想,她故作高冷的习惯可能和这个有关。
”“嗯。”许今和方禾不约而同简单应答,那个年纪的她们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伤痛,也明白自己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别人的经历,直觉告诉她们不要多嘴就是最好的关怀。
周末,许今拉着褚菱薇一起去给宿舍买小功率电热锅,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做紫菜包饭的材料,尝试着在宿舍做简易版紫菜包饭。她打开包装袋取出一片紫菜,然后将米饭均匀铺在紫菜上压实,又将黄瓜、西红柿、火腿切条铺在米饭上,撒些肉松和榨菜,咸鸭蛋黄用勺儿碾碎也铺上去,淋一小勺沙拉酱,最后将紫菜紧实地卷成条状,力道均匀地用刀切成小块,摆在从超市专门挑的盘子中竟然很像回事。
“试菜!”许今端着盘子一脸傲娇地转过身。此时,安小北恰好端着一饭盒洗好的葡萄前来串门联谊。见状,她赶忙放下饭盒加入到试菜大军中。“许今,我要给你改名,就叫小灶,跟着你有小灶吃。”安小北咀嚼着食物,说话含糊不清。“不要,土气!”许今果断拒绝。“那就谐音,小造,制造的造,年轻人,不要太挑剔哦。”安小北将最后一块紫菜包饭放入口中,伸出食指在许今面前晃晃,表示不再有商量的余地了。
方禾、褚菱薇、陈绮玉三人也点头同意,从此,许今便被迫得名小造。
清晨,整个宿舍都在昏睡中挣扎,一阵铃声刺破宁静,“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啊啊啊啊……”
陈绮玉迷迷糊糊伸手关掉闹钟。褚菱薇闻声起床,一边收拾一边催促其他几人,“快起来,我给你们放首歌清醒清醒。” “但你不能放歌。”方禾懒洋洋转身,并没有打算起床的意思。
“为什么,还要睡吗?”褚菱薇又关了音乐,怕打扰到她们。“因为……”方禾慢吞吞坐起,双眼惺忪,“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宿舍天花板上一群乌鸦飞过。“都起床!洗脸!收拾东西!吃早饭!”褚菱薇一边不留情面地发号施令,一边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央广之声的早间新闻瞬间响彻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这天是户口先生王启楠的课。王启楠自号千一先生,千一二字由王拆分得来,意为虽千万人吾一人往矣。然而他又经常自嘲,奚落自己是卖文求生,风骨不全。他身型不高,堪堪一米七不能更多,好穿一身宽大的休闲西装,不系领带,领口松散,一副落魄又考究的中年文人形象。
方禾曾打趣,王启楠若不拆王,改拆启,便是户口先生了,大家于是私下就叫他户口先生。
户口先生要同学之间相互提问,练习采访技巧,顺便相互熟络。李澈起哄,要全班同学先采访王启楠一人。王启楠笑笑,也不拒绝,李澈的胆子于是又大了些,“老师,风流名士都有青春佳话,给我们讲讲你的爱情故事吧。”
王启楠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没有水平,当个八卦记者倒是可以。”全班哄然大笑。
“七年前我硕士毕业。”他缓缓开口,大家明白他是在回答李澈的问题“当时喜欢的姑娘在这,所以我来这工作。”“后来呢?”全班同学身体不自觉地统一前倾。“她父母觉得我条件不好,让我们分开了,一年后我考了博,博士毕业后又回来。”
“你们重续前缘了?”
“我们各自成家了。”
班里一片唏嘘。后排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既然喜欢她,怎么能和别人成家?”何清恒出人意料地一脸忿忿。
王启楠有点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十九岁的年纪真好啊,”他又摇头笑笑,不知在自嘲还是笑何清恒的天真,“几年后你也遇到现实中各样的问题,或许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何清恒一瞬间似受到挑战,竟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脸涨得通红,“不管过几年都一样,我这一生只珍惜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