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段挥之不去的画面:在我五岁那年的一个传统节日(具体忘了是端午节还是中秋节)的那一天,在大舅家吃完中饭之后不久,叔叔来接我说让我过去奶奶家过节。坐在叔叔的摩托车上,小小的我很想哭,可是又怕叔叔听到,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五岁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可以陪着他,可以送他上学,接他放学,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为什么要住在别人家里,为什么不可以在我自己家中过节。
二十岁的我懂得了——生活所迫
快到奶奶家的时候,我偷偷用袖子把眼泪擦干,生怕别人发现我哭过。进了奶奶家,奶奶高兴的说:“中午还给你留了一只鸡腿,快把它吃了吧”。我拿着鸡腿,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还是不敢哭出声音,又怕被发现在哭,就低着头,也不吃鸡腿。奶奶看我不对劲,便问我怎么了?我只是摇头。后来奶奶发现我哭了,问我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记忆到这戛然而止,也不知最后我是含泪把鸡腿吃了,还是没吃。对这段记忆我一直有个疑问:那个时候我哥哥在哪?也许当时我哥哥在我会不哭了吧。
二十岁的我想起那时五岁的我,我还是会因这小小的我、可怜的我而哭泣。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我哭的次数不少,但每次都是默默的哭,还很怕别人发现我在哭,一点都不敢像别的小孩那样大声哭,还边哭边喊。也许因为爸妈不在身边让我连哭的底气都不足吧。
大一上学期开学,是我爸送我去的。我对床的同学在她爸爸离开后哭了挺长时间,而我爸回家的时候我好像没什么感觉。
我上大学的地方离我长大的小县城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达,两年了基本上只是寒假暑假回家,只有一次因家里有时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同学问我:“跑这么远的地方上大学,你不会想家吗?”我只是笑一笑说:“不会啊。”其实,我知道自己只是对家的概念很淡薄。从我记事起我就在我大舅家住,等我快上小学了,好不容易在家了,等我读到三年级的时候又到了三舅家,读初中的时候又在奶奶家住。姑且不说,他们待我怎么样吧。但不管怎么毕竟不是自己家,怎么都让我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当高中语文老师在讲《红楼梦》中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时我能深刻地体会到处在那时的林黛玉是怎样的心情,在那一刻懂得了感同身受。
等到高中毕业,我们新家终于盖好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着陌生的邻居,说实话我对它没有什么认同感。
对于处在乡村的老家我还是有点情结的,这也是我每年过年固执的要回去看一看的理由,尽管村里人我能认识的没有几个。但是它毕竟承载着我孩童时期三年的回忆,尽管短暂,但却美好。不然我也不知道除了那里,还能有什么地方能够承载着我满满的全是美好的回忆。大舅家?三舅家?奶奶家?不!都不是!只能是那里!可是毕竟离开那里太久了,自从离开之后也就过年去拜年的时候看看,通常只是呆一天就离开了。
听着身边的朋友们谈论起他们爸妈的爱情时,我是多少有些羡慕的。记忆中跟爸妈的谈话,除了对我好好学习和好好听话的要求之外,其余的大概也就是对我做错事的严厉批评了吧,从来就没有什么谈心的话,就连朋友们说他们的爸妈说“以后要找的男朋友不在乎有多少钱,只要对你好就行”之类的话也没说过。
现在的我尽管明白了,为了让我和我哥完成学业,生活得重担,压得他们无法呼吸。他们只有选择远离家乡,为了有足够的钱,能够让我们生,而把我们寄托在别人家。偶尔能通过电话说说话,可是除了要我们好好学习、听大人的话外就别无其他。
看到《欢乐颂》里的安迪对于与别人的身体有稍微的接触就反感,我想说之前的我也是这样的,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不自在。
高二的时候,我们玩的很好的三个人,因为一件很小的一件事吵架了,之后几天我们都没说话。直到一个男生帮我们解除误会,我们和解了,那个时候她们俩拥抱在一起哭着,我很想跟她们抱在一起,可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只能尴尬的在一旁看着。
自卑胆小、没有家的感觉、缺乏安全感,这些我不能说这全是因为我是留守儿童给我带来的,但至少也有一大半吧。
我想不管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决计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众多留守儿童之一的,也希望有一天“留守儿童”这个词能够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