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时候,那几个跳车的,因为跳得及时,所以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伤。他们看到小刚随着拖拉机一起沉向了湖底,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纷纷跑下来,脱了衣服扑通扑通地跳进湖里。
他们都很会水性,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不会水性的,可是湖底太深了,他们潜下去后也没能逗留多长时间,于是他们便你起我伏地反复地下潜找寻找,可是大半天光景过去了,他们不但没有找到小刚,连拖拉机的影子也没有见着。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水底下的那个陡坡,可是没有潜水装备,谁也做不到顺着那个陡坡下去寻找。
他们直到累的不行了,才陆续地爬上岸,然后坐在湖边呆呆的看着那片茫茫的水面,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小刚能突然地从水下冒出头来,就像平时他们在河里玩耍时一样。
那个拖拉机驾驶员并没有随他们一起跳到湖里,而是跑到附近的村子里喊人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十几个人回到了这里,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大多数的话语里都透露着这么一个信息——这个湖子不怎么干净,他们平时都不太愿意到这里来。
只是,现在关系到的可是一条人命,可不是谁家的牲口,所以他们纵然心里有所顾忌,但不毕竟还是人多势众,感觉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于是他们便出谋或策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是切实可行呢?唯一的选择,不就是也纷纷脱了衣服跳进湖里,直接潜到湖底下面去进行搜救吗?于是众人又折腾了半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同样是人没找到,连拖拉机的影子也没见着。
众人无奈纷纷而去,那个拖拉机驾驶员并没有跟着,于是大春他们几个便一起向他围了过来,问他要个说法。
那驾驶员说道:“这事我也不想这样啊!我的拖拉机也没了,我只能是和你们一起去镇上的派出所走一趟,先报个案,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大春几个听后觉得这事也只能这么着,于是他们便转身爬到了那个坡上,找回了能够找到的东西,整理好后便和那拖拉机驾驶员一起向几公里外镇上的派出所走去。
报了案之后,派出所派出警员,并组织了一批水性最好的群众一起来到这个湖的湖边。
在这么边远的一个山区农村,哪会有什么潜水装备?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如法炮制的一个个纷纷脱衣下水,结果想可而知,一样是徒劳无功。
最后,派出所的民警对他们说了:“此事到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我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等我们回去以后跟县里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弄来一些打捞方面的设备,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这路途遥远的肯定是需要些时日的。至于事故责任方面,我们回去经过研究之后,会通知你们家属的?”
大春几个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觉得确实是只能这样的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呢?于是他们便很无奈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向着他们的玲珑村走去。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首先去了小刚家,把这个噩耗告诉了小刚爸,小刚爸听到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们一下子慌了,七手八脚地对小刚爸又摇又晃又按人中,直到小刚爸悠悠醒转。
他们留下一人照顾小刚爸,其余人分头逐门逐户去通知,让大家都集中到这里来,商量一下此事接下来怎么办?
偏僻而宁静的玲珑村,仿佛是注定了有这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出去逐门逐户通知各家的那两个小伙子走了没多大一会,一个中年妇女的呼叫声,突然就划破了静谥的夜空——快来人呀!你们快来救救我们家娟子吧!”
正在看护小刚爸的大春听到这叫喊声,转身便冲出了小刚家的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边叫喊着一边往村口跑去的娟子妈,娟子妈的身后紧跟着的是三束手电筒的光,那手电筒的光影中,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娟子的爸。
大春连忙奔跑过去,问道:“三叔,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大春,快点来帮忙追啊!娟子那丫头,一听到小刚出事便要生要死的,说是要到那个湖里去陪小刚,拦都拦不住……”,娟子爸一边跑一边回答着。
大春一听,觉得这事确实严重,真没想到这娟子会对小刚用情这样的深,虽然她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刚,小刚也不可能会娶她,可这小妮子就是一根筋。大春想罢,便迅速地加入到了追赶的队伍里去。
村口处,三束手电筒的光照之中,已是头发散乱的娟子,正因为在黑暗中慌不择路而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娟子妈跑过去抱住了她,也跟着她哭,边哭边说道:“我可怜的孩子呀——你的命真苦呀——”。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娟子爸也走了过去,搀扶着娟子妈的胳膊说道:“孩子她妈,起来……起来吧,你们都别哭了!这都是命……”
大春和另外两人也跟了过去。这时候,听到娟子妈叫喊声的其他村里人也都纷纷赶到了,他们在娟子的周围站成了一个圈,生怕娟子妈一被扶起来后,娟子会立刻跳起来继续向外跑去。
“爸——小刚——小刚他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娟子爸扶起娟子时,娟子撕心裂肺地这样哭着、说着……那情状,使得场中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动容。
“没事……没事……孩子……咱们回家再说……咱们回家再说。”娟子爸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娟子在众人的簇拥中朝村中走去。
众人回到了村子里,大春便和村里每户家中话事的长辈们一起,重新来到了小刚家的屋里。小刚爸一看到大春他们,便呼咽着喃喃地说道:“小刚……小刚他……真的没了吗?早上不还好好的么……咋就……说没了就没了呢……咋就……连个尸体都找不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