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月合欢花似羽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7期“夏”专题活动。

又是一年梅雨季,水多到渗入日子的每一个缝隙。干旱了一整个春季,入夏即补回了雨。父亲说:沾水三分光。是呢,万物生长,需要雨水的滋润,才得蓬勃茁壮。榴月似火,仲夏乘风,最是一年旺盛时。

小园又清风,绿肥红瘦,蒜花如兰,杜鹃红艳;晓荷田田,一溪碧水浮萍间;芙蕖濯晦,满目青碧墨影恬。栀子花开,几丛清新,脂凝洁白,连雨也是香的。荷叶如盘簪步摇,玉露滚珠,翡翠无边。石榴花开,红红黄黄,点金缀橙,更是热情洋溢。

合欢花与石榴花为邻,如丝如缕,开若雪扇,零如纤羽,不见花开,只闻幽香馥郁。合欢花开上墙角的树巅,开上二楼阳台的树冠,在电线杆外荡秋千,吹从四面八方来的风,看四面八方来的鸟儿一字排在电线上,听它们天南地北的闲言闲语。

梅雨的时钟被按下了暂停键,再急再忙也得闲;梅雨的时光发了毛,生出千丝万缕的思念。记得父亲用从老房子拆下来的瓦片在新楼房的场地前围出一条花带,让我种上月季、茶梅、映山红和绣球花,后来又增加了芍药、牡丹。我心心念念的花花草草有了一片扎根生长的小天地。

那一长块向阳的花地本来是母亲的菜地,可以长一排韭菜、一片小白菜,或一排葱。母亲因此时不时在我的花花草草之间塞进一两棵卷心菜,插种几丛黄豆。等它们长大了被我发现,就会成为我的攻击对象,在母亲万般不舍的眼神里被恶狠狠地拔掉。

而母亲最讨厌的是月季和玫瑰,因为花枝上的刺时常会刺伤想要在旁边种菜的母亲的手,让她既恨又无从下手,只得作罢。母亲不喜欢花,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菜吃。父亲却对她说,女孩儿都爱花,开得好看,家里也漂亮,你不看电影电视里皇帝都有御花园呢,就由她去长吧。少长几棵菜,也饿不了你肚子。

我在房前还栽了枣树、紫薇、桂花和玉兰,屋后也遍植桂花,还种上樱花、海棠和合欢。不出两年,原前屋后的花草树木得了温馨的人气,长得郁郁葱葱,亭亭如盖。

那时的父亲身体还好,虽然经历了咽喉癌手术,但愈后恢复得很好,六十开外的老头,还有劲干点轻活。我把老房子修建装饰一新,让他和母亲的衣食住行都舒适便捷。他也觉得楼房高大宽敞,庭院四季鸟语花香,身体好了日子安逸,面子里子都齐活了。

但是,有一天就听到一老头跟父亲闲聊,指着合欢树问是啥树?父亲并不知道这些花草名称。那老头就闷头低声,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过去叫夜哭树,夜里开的花……”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他背着的手抽出右边一只,连同脑袋一齐摇了摇,想必这不是什么吉利的花。

真是的,故弄玄虚,一个目不识丁未见世面的老头,又何从知晓合欢为何物?夜里开花的植物多了去了,难道都是不吉利的?照他这种道理,茄子也是夜里开花,那就是夜哭茄了,是不吉利不能长?还是有毒不能吃?

合欢合欢,顾名思义就是爱与和谐之意,象征着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合欢树型优美,花色鲜丽,不但寓意百年好合,家庭和谐;还能净化空气,改善环境。合欢花还具有安神助眠、活血消肿的功效,可治心神不宁、忧郁失眠、肺痈疮肿,以及外敷跌打损伤等等。一个如此吉祥和美的花儿,居然被无知的人扣上了不吉利的帽子,简直不可理喻。

当然,父亲并不相信这些迷信,他过他的快意日子。这多少让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有点不痛快。但母亲就有些受影响,动不动就想把树锯掉,要是她力气大的话,估计还想把合欢树挖了。也许是万物有灵,合欢树不仅没有生气,倒是越发长得高大了。

如今我有一份自己的心田,读书写作当愈加耕耘不辍。不问世事长短,不管乡里俗落。天地自有馈赠,此生岂能无获?

父亲离世已经十一年有余,小园花草时有增增减减,但不变的是父亲筑起的红瓦花带,依然保留着老房子留下的痕迹,依然是父亲在的时候造型。而我,虽然有颗女儿心,却也渐渐活成了父亲的气性。

又是一年父亲节,合欢玉兰香溢高枝,稻田平野蛙声一片。桃果丰硕,汁多且甜,如饮浆醴,时时夏安。美哉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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