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从北冰洋吹来的寒潮,经过西伯利亚侵入了3月的朝鲜半岛,致使气温骤降了10多度。在这个时候的南方,正是春暖花开的大好时节,到了这儿却是雨加雪,又湿又冷。
李奇微命令空军每天出动一千架飞机,轰炸北朝鲜所有的交通要道和军事目标。他们的炸弹就像不要钱一样的,漫天地扔下来。我们所经过的北朝鲜的城市和村庄几乎都被夷为平地。桥梁被炸毁,到处硝烟笼罩,大火冲天。数十万朝鲜居民死于战火。路边随处可见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那幅惨景,不亚于日本鬼子屠村后。
185师按照上级的指示,昼伏夜出,悄悄的,隐蔽地提前一天到达作战指定位置。一只巨大的“网”,把美军牢牢地套了进去。
拂晓,小雨,飞新店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远处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音。
谭兴华把手一挥,志愿军们马上机警地跑向山的两侧潜伏下来。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近,没有多久,我们就看到十来台冒烟的大家伙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美国鬼子。
王晓辉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家伙,有些好奇,悄悄地问我,“连长,那是什么东西?”
我嚼了一根草根,道:“那是美国鬼子的坦克!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打美国鬼子吗?现在机会来了!”
王晓辉是第一次打坦克,紧张得汗都冒出来了,“连长,那铁疙瘩怎么打啊?”
我没有理他,吩咐小马道:“小马,让反坦克小组的准备,冲锋号一响,就先打掉最后面的那辆!”
马志军赶紧通知去了。
敌人根本没有想到我们已摸到了他们的跟前,还是跟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更要命的是他们只是一支孤军,还只有一个连队。凭借我们一个营的力量,完全能把他们吃掉,更何况这一次我们身后可是整整一个团的兵力。
眼瞅着最后一辆美国坦克也全部进入了伏地圈,我手一挥,反坦克手用无后座力炮瞄准了行进中的坦克。随着一声闷响,履带被炸断,坦克原地打转,堵住了坦克的退路。前面的第一辆坦克也被打掉了,中间的坦克成了瓮中之鳖。
枪声就是命令。顿时两侧的枪弹如雨点般落下来,公路上的美军顿时慌作一团,开始了垂死抵抗。打坦克,必须要先打掉敌人的步兵。我们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一顿手榴弹下去,鬼子们就死伤一大片。二十分钟之后,就没有几个能抵抗的鬼子了。
这时,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战士们如猛虎下山,冲向公路上的敌人。剩下的敌人与坦克还想做垂死的挣扎,但这已无法挽救他们失败的命运。志愿军战士蜂拥而上,一举击毁坦克10辆,歼敌一个连。
通讯员转来了团部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我们团长在急促地问道:“一营,一营,请报告你们现在的情况。”
谭兴华接过了电话机,“团长吗?报告团长一个好消息。我们一营旗开得胜,一举击毁坦克10辆,歼敌一个连。”
电话那头传来团长的声音:“谭营长,打得不错。你们要马上占领东西两侧的高地,筑起牢固的阵地。防止敌人反扑。”
谭兴华响亮地答道:“一营明白,人在阵地在!”
谭兴华放下电话,下令道:“一连占领左侧高地,二连占领右侧高地,三连作预备队,全营马上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接敌人的反扑。”
一声令下,战士们不顾疲劳,挥动铁揪,开始挖掘单兵防御工事。
预想中的敌人姗姗来迟。不过,猛烈的炮火让我们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钢多气少。
美军的炮火呼啸着如雨点般砸在志愿军的阵地上,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火炮打出来的了。阵地上是泥土夹着铁片纷飞,然后又凌乱地纷纷跌下来。
我们趴在掩体里,可以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极其剧烈的爆炸,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冲击波,山丘居然象大海里的小船遭遇暴风雨一样在抖动。飞机投下的汽油弹,在潮湿的大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把这座无名的小山变成了西游记里的火焰山……天上的云和地上冒出来的云,混浊地交织在一块儿,没人能分得明白。
阵地上不时发出伤员的惨叫声、呻吟声、爆炸声、火焰燃烧声,这是一幕人间的炼狱。
终于,爆炸声停了。按照惯例,敌人要开始步兵进攻了。
志愿军们从掩体里钻了出来,站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准备给进攻的敌人以迎头痛击。
敌人如蚂蚁般爬了上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给牺牲的战友们报仇!”我愤怒了。在这一声炮火的轰炸中,光是我连就有十多人倒下了。
我操起机枪朝敌人扫去。子弹落在进攻的人浪中,有人痛苦地倒下了。落空的子弹,打在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激起了愤怒的尘土。进攻的人浪散开来,翻滚着,像潮水一般漫了过来…… 然后,冲在最前面的又被密集的枪林弹雨拍死在滩头上。
敌人一看我军的防御太厉害,犹如退潮的海水,丢下百十来具尸体后缩了回去。
没有休息多久,又一场轰炸开始了。
周而复始,直杀得天昏地暗。
阵地上的伤员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次,敌人破天荒地过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被我们打怕了还是在酝酿新的阴谋。
营部掩体里的电话铃响了。
谭兴华接起电话急促地喊道:“团长,团长,敌人的炮火太凶啦!我们已经打退敌人的六次进攻了,伤员很多。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电话那头传来团长的声音:“没有援兵了!敌人已经利用机械化的优势突破了我军的其它防线,绕到我们后面去了。师长命令我们赶紧后撤!一定要赶在敌人合围之前突围出去!”
电话挂断了。谭兴华一愣。
我跑了进去,“营长,这敌人耍的什么诡计?是不是今天不打算进攻了?”
谭兴华骂骂咧咧地道:“他奶奶的!敌人绕我们后面堵我们退路去了!上级命令我们马上后撤,赶在敌人合围之前突围出去!”
谭兴华走出掩体,喊道:“通讯员,通知各连马上后撤,赶在敌人合围之前突围出去!”
这一场战斗下来,全营伤亡了一百多人,更要命的是,敌人也学会了志愿军的穿插战术,他们的先头部队凭借机动优势绕到我们的后面去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关上穿插的大门前冲出去,可能就被他们包饺子了!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丢掉了不必要的装备,沿着来时的道路,撒开了两条腿开始与时间赛跑。
跑了一个晚上,凌晨的时候,一条大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谭兴华下令道:“先歇息会儿吧。”
战士们早已跑得口干舌燥,纷纷到河边灌水喝。
我拿出地图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了看我们所在的位置。“营长,我们已经撤退到了北汉江了。沿着河边再走五十里地,就是我们540团的防区了。那里有个渡口,我们可以从那儿过河。不过,我担心敌人既然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肯定不会放弃攻占这个渡口的。我们现在冒冒失失地过去,万一那儿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我们岂不是自己送到敌人的嘴巴里去?”
谭兴华沉思了一阵,道:“你分析得有道理。可是你看这汉江的水,最深处有好几个人深,我们的战士们许多都来自北方,不习水性。怎么过河?要不我们再等一下团部,看看团长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