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二)

正如阿西记不得自己的家,花之甲也记不清自己的家。准确地说,花之甲不是记不清,而是数不清,感觉自家像是草原上的牧民。

花员外自幼资质聪明,文武双全,是文进士、武进士的双料货,先是在京城担任御前侍卫,后是在外辗转做官,主要是武职,偶尔做文官,支持过张居正改革。几乎每隔三年换一个地方,家人跟着长途奔波。他在剿灭播州之乱、苗匪之乱时,历经大小四十多个战斗,无一败绩,全部平定,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在剿灭流民时,工作不力,被人弹劾同情流民,暗通款曲,并诬告跟一个流民女人有染,因此丢了官。他心灰意冷,搬到听泉镇来,说这里风景优美,宜于养老。

在长期的赋闲生活里,花员外除了深居简出,有时去镇里、江城等地打理生意,时常骑着毛驴在莲花湖边转悠,在听泉镇的楚江楼饮酒,在湖边山坡的十里竹林里读书、吟诗、饮酒、练武。他很喜欢王维的《竹里馆》,耍刀弄枪之时,有时念念有词:“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那里极其偏僻幽静,适合一个人独处。

戎马二十载,他凭着一条枪冲杀,猛打猛扎,战斗过将近一百回,逐渐自创了一套花家枪法。其要诀是上下左右勇猛刺杀,迷惑对手,致其找不着枪法重点,然后突然假装坠地,反手一个回马枪,自下而上,往往会刺穿对手的腹部、胸部、腋部、腿部,最不济会将战马撂倒在地。

自从看过儿子阿甲的轻功表演后,他领悟到花家枪法的改进方法,也即突然飞升上空,朝下一顿乱戳,趁对手晕眩之际,直坠而下,一枪刺中对手头顶或脖颈,而且胜算很大。只可惜少林功夫素来在外,不在内,而且他年事已高,很难突破自己的门派限制。他在竹林里踏着转身上竹,上树,都无法在半空停留片刻,迅速掉落下来。那悬浮的片刻时间,正是做戏的关键时刻。

有时,他带着花之韵前来练习枪法。女孩子很难适应少林功夫,在上下左右猛打猛扎中,有点疲于应付,而到了回马枪环节,只能完成规定动作,刺杀力道就明显弱了半截,没有领会到一击必中的特点。为了训练花之韵的野性和力量,他多次让她跟随镖师外出押镖。见过几次的大世面,她变得心胸开阔,底气十足,转头再练习花家枪,便得心应手了。由此可见,精气神是所有技艺和行业的根本。或者说,所有技艺和行业的从业者,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只完成技术、工艺、程序,不必举例,不胜枚举。第二层突出精神、气韵、特色,如辕门射戟、一箭双雕。第三层追求道理、天道、哲理,如庖丁解牛、惊弓之鸟。

花之甲自幼跟随父亲,去过滁州、汉中、贵阳、江陵等地任职,迁家多处,往来漂泊,百事繁杂,自觉至今一无所成。有一点必须肯定,即每到一处,他都与诸邻女相处友善,此乃人生一大快事。光阴荏苒,岁月蹉跎,将来是文是武,不可预知。唯念及小卷和阿西,才感到蜉蝣生命有所维系。

小卷是花之甲的邻家女孩,也是他的表妹,他们的娘亲是姐妹。小卷的爹是胡文通,膝下有一双儿女,儿子叫胡小海,女儿叫胡小卷。他因几年前被人弹劾,考核末等,卸任之后,谋不着职位,只得闲居老家王村。他中举后步入仕途,娶了知县上司的女儿为妻,也即小卷娘。在岳丈的运作下,他逐渐从教谕、县丞升为知县。在岳丈的引荐下,他曾拜隐居王村的一位大侠为师,极尽讨好,但武艺一般。他还莫名地对师娘暗生情愫,借祝寿之名给她送了一对碧玉簪。未久,那位大侠突然携妻远游,从此消失了,让他伤心不已,四处打探他们的消息。

在江陵做过一任知县后,胡知县暂居老家,喜欢继续被喊作“胡知县”,必定以礼相待。若是被喊作“胡员外”,他就瞪眼说:“我很老吗?”赋闲后,除了经营镖局、武馆、钱庄、客栈等生意外,他耐不住寂寞,娶了一房小妾,年轻貌美,刁钻泼辣,却视若珍宝。小卷娘压不住,只得提出让步,要求和小卷一起,搬到听泉镇住,与自家姐姐做邻居。这是与丈夫分门别户,胡知县竟然应承下来。可见花员外当初择居莲花湖畔,也属姻亲聚集的缘故。

既然是姨表亲,花胡两家便有了一些日常来往。小海时常以看娘的名义,到花府找花之韵玩。他瞧不起爹的武艺,暗自决心振兴胡家刀的威风,因此多次向姨父花员外讨教,一次不够,多次纠缠。花员外精通枪法,对刀法亦有研究,但素来跟胡知县不和,不愿指点其子,但是碍于情面,让小海跟阿韵练习。几年之后,小海的刀法没多长进,却对表妹动了心思,因此阿韵疏远了他。

有次,花之韵押镖经过山下的刘家庄,被一伙土匪围困,家丁死伤大半,情势危急。胡小海刚好带着一帮人押镖经过,帮她打退了山贼,还趁机帮她包扎伤口,抱住她上马。此事被两家的家丁回来传开了,成了远近的一桩笑话,因为人们皆知两家素不和睦。胡知县迟迟不见花家父女登门致谢,缓和关系,甚是恼火,便立即给小海物色女子,娶妻成家,堵住悠悠众口。

小卷跟父亲、哥哥完全不像是一家人,不是一路人。她肤色雪白,文静自若,不苟言笑,时带忧郁,像个冰雪美人。这要归因于小卷娘平日里严加管束。她跟花之甲来往多年,从无过分之举。花之甲捕蝉打鸟,游泳嬉戏,她时常只站在一边观望,不学习,不参与,只观看。而且,她老是说“天要黑了”、“姨妈来了”之类的话,敦促他不要贪玩,早点回家。

有次,花之甲带阿西到她家玩,等娘出了门,她回头对他说:“你想吃发糕吗,我知道娘藏在哪里。”她搭起凳子,取下吊篮,里面果然有一些美食。于是取出一部分,三个人分而食之。娘回家问起时,她答曰“阿甲刚才来过啊”,于是相安无事,不会受到责备。此事足见娘儿俩的日子是有些局促的。胡知县手里很有钱,但绝不会让她们母女过好日子。小卷回胡府领取“月饷”时,要求增加银两,被胡知县骂成是“贪得无厌”,“徒费米粮”,还说:“最近二娘管得太紧,以后在酌情增加吧。”

花之甲卧在在莲花湖边,垂竿钓鱼,头戴着草帽,嘴叼着青草。小卷早已发现他的行踪,不久暗暗跟来,手执一束黄花,并不说话。

花之甲问:“你为何总是独坐家中,心思重重?”

小卷说:“没啥,不喜欢太阳晒罢了。”

花之甲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蓄得这么白,白得像白莲。”

小卷问:“是白鲢鱼,还是白莲花?”

花之甲说:“我怎好将你比作一条鱼啊?”

她坐着,看着,见他半天没钓上一条鱼,说:“鱼不上钩,可以用黄花引诱。”于是,将手里的黄花投掷到湖面,可是鱼儿还是不上钩。

花之甲说:“只有黄花鱼才吃黄花。”

进入镇里私塾后,各自忙碌,男女有别,言语渐少。某日无事,小卷穿过滴水的天井走廊,到表哥书房里玩,问:“阿甲,我下颚是不是突然生了一颗痣?”

花之甲谛视,说:“是的。大雪地里一个黑点,像野兔。”

她不笑,面露愁色,揉褶不已,说:“我不再全白了,怎么办?”

花之甲放下手里的《南华经》,微笑着说:“凉拌。”

她从大花瓶里抽出一个画轴,展开,是海棠春睡图,画着一个花枝少女卧于海棠花丛中,像是喝酒了。

小卷说:“不好,女孩子不该露宿室外。”

花之甲说:“醉卧海棠,姿态很美吧。”

小卷说:“野女子!”

花之甲说:“一朵野花!像阿西吧。”

于是,他们一起去找阿西,看她饲养的仙鹤。家有仙鹤,鸣声大作,看家的大黄狗不干了,似乎很嫉妒,趁机过来争食,甚至想咬它。阿西惶恐起来,就将鹤关在自己房间的院落里。他们三个人争着拿青菜喂鹤,鹤似乎喜欢吃阿西的。

夜里,阿西沐浴时,还将鹤抱进房间,防止狗咬。奇怪的是,她一动,鹤就动,她一停,鹤就停。她与鹤像是跳双人舞。这让她想起春节的那件事,愈发觉得花少爷是个有趣的男子。

阿西兀自笑了起来,不禁低头看自己的身子。白皙如脂,婀娜似烟,竟然和仙鹤大类其趣。唯一相异之处,似乎是在头上,一个红顶子,一个黑长发。阿西不免有些羞愧,用少爷教给的一鳞半爪的功夫,以水击鹤,鹤鸣相戏,怡然自得。不一会,它竟然喝起她的洗澡水来。她赶紧抱起鹤,偎依在自己怀里,像是看见另一个自己,更觉得难舍难分。

得闲时,阿西带着鹤到湖边,一边跑一边喊,鹤也跟着飞,绕着她飞。有时奋起飞上天,长唳一声,声音像彩虹一般,横跨湖面,传得老远,直上云霄。鹤降落在水中,给自己洗涤。上下钻突,左右振摆,以喙理羽,啄影不止。阿西四顾无人,第一次纵身入湖,与鹤追逐相戏,竟像是白条子鱼一般飞快游起来。此种自由恣肆的销魂情形,可惜少爷花之甲无缘得见。

忽然,鹤引吭高歌,渡影而去。阿西伤其离别,奋力追赶,不料湖底水草深长,像是乌贼。水草缠足,呼喊不应,精疲力竭,她最终沉入湖底。

蓝天白云,湖水淡淡。仙鹤振羽回来,喙里衔着一株红草花,却四处不见阿西的影子,似有所悟,哀鸣不已。红草花坠入水中,宛如红颜。

阿西的尸身被打捞上来,连同水草,像是一条大鱼,永远沉睡。花员外叹息一声,吩咐厚葬,就埋在湖边的一个角落,永远和湖水、荷花为伴。

花之甲想想她平日对自己的好处,想想自己的无能为力,不免痛声哭了一回,三日不肯进食。又想想她死得如此离奇,敢情是仙子下凡,此刻不过是回到天上,摆脱了人世间的无尽疾苦和烦恼,确实是好事,于是慢慢静下心来。

花员外说:“人不在了,留着鹤容易伤情,不如早早放生,任其自去。”

自此,听泉镇与王村的人,许多个夜晚,都听见湖中有鹤唳的声音。有人说是风声,有人说是阿西的哭声。满湖的荷花开得更加鲜艳,仿佛是阿西的精魂。莲花湖从此有了一个别名,叫“女儿湖”。

花员外醉酒,跟人吐露实情,连说:“真是造孽啊!”

阿西是一个巴陵秀才的女儿。故事还得从剿灭苗匪之乱说起。苗地匪患被剿除后,颇有隐患。吴知县因被苗匪曾杀死自己妻儿,仇视苗民,不管不顾,暗地里公报私仇,于是误了春耕,粮食欠收。加上该年洞庭湖水泛滥,饿殍遍野,流民被迫结队在县城聚集,抢劫偷盗,打架滋事,甚至攻占县衙,开仓放粮。

花员外,也即昔日在任的花总兵,带兵攻下县城、县衙,缉捕所有反贼,准备写下奏章,上书朝廷,统统处死这些反贼。此时,行辕外来了一个壮年秀才,跪请体恤民情,流民之乱实乃知县不作为所致,未能及时组织春耕和防汛,因而希望只杀三个带头人,余者从轻发落,全部放还,避免血流成河。

花总兵善写诗词,对秀才惺惺相惜,最难得之处,二人擅长琴箫合奏,宛若天成。秀才为报答花将军,特请内人拜见,在他们琴箫合奏时,狂跳苗民舞蹈。花总兵突然看见屈原爷爷笔下的“自然之女”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一夕贪欢之后,孰料此事迅速被担心受到惩处的吴知县等人告发;知县对专业的事干得很不正经,对不正经的事干得很专业,以致素来行事谨慎的花总兵,查不出到底谁是奸细。此事上报省里、刑部,又引起连锁反应,因为浙齐楚等诸党纷争,将花总兵强行列入楚党加以打压。皇上对于自己的得力干将,只能爱莫能助。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三个带头人该杀,但秀才得死,总兵得退。巴陵秀才见保住了上千百姓,惨笑几声,在被处死前,悄悄地将内人和女儿阿西托付给花将军。秀才娘子祭奠完夫君的亡魂后,变得神经兮兮,在洞庭湖边唱歌跳舞,追逐湖边的一只仙鹤,淹死了。花总兵在夺职卸任后,带了九岁的阿西回家,内称义女,外称丫环,绝口不提其他的事。

醉酒的花员外说:“想是阿西娘舍不得女儿,变成仙鹤前来将她带走了。”他忽而站起来,在地上酹了一杯酒,对着天空远处,兀自高喊:“赵秀才啊,我对不住你啊,未能帮你看护好妻女,她们如今都走了。我至少打算过,让阿西在花家有个名分和着落,不会被埋没,不会受委屈啊。”

这天半夜,花之甲辗转反侧,抵不住四周的虫鸣和蛙鸣,昏昏沉沉。忽然,他看见十二三岁的阿西回来了,推门进房,笑容和脚步还是那般轻盈。

太阳照进窗户,照在她的脸上,白里透红的脸庞,荷花一样的脸庞。一股暖流忽然在花之甲的体内流窜,驱使他向她招手。她款款走来,他趋步上前,抓住她的双手,说:“你去哪里了?”

阿西说:“我去看娘了。”

他问:“你娘不是在很远的巴陵吗?”

阿西说:“不,她就在湖那边的小山上。”

他说:“是吗?瞧,你晒得跟一只流浪猫似的。”

阿西说:“那边荷花开得好放肆啊。”

他顿了一下,想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说:“亲一下吗?”

阿西诧异起来,转而微红双颊,低头轻轻说:“随你。”

他轻轻靠近他,担心她受惊。两个人嘴唇第一次碰在一起,而且四只眼睛都夸张地睁着。她羞涩不语,默默回应。他们有些稚拙,像是两条鱼儿相濡以沫。

她忽然闪开,问:“阿甲,我的少爷,初吻是什么滋味?我的初吻哦!”

花之甲笑而不答,额头冒汗。对其宝贵的初吻,他仿佛陷入湖底,深不可测,心里发怵。其实,他只是想近距离瞅着阿西,瞅着她的睫毛和眉毛,一如往昔。曾几何时,他两次给她画眉。他还记得她两道眉毛的大致模样,像是两轮细小的上弦弯月。他笑,她亦笑。

房中角落里,蟋蟀在鸣叫,地上的阳光很白,映现空中漫游的灰尘。他们似乎都没有影子。房门吱扭一声关上了,房间顿时空旷起来。阿西不见了。

阿西真的死了。他的天国之女返回天国了。奇特的是,她不久又以另一模样复活,重新来到花府,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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