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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孩子气
莹莹早起被一阵音乐声吵醒了，她挣扎着起了床，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十分了。
她翻身下床穿上拖鞋走出了书房，他已经起床了，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音乐是从客厅里的音响传出来的。
莹莹斜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看着他在厨房里一边配合着音乐扭动着身体，一边折腾着早餐。
他不太会做饭，除了几个极其简单的素菜之外，别的都几乎不会做了，平常时候都是莹莹做饭，他在旁边打下手。
音乐声很柔，混合着早晨从窗外投来的阳光，整个屋子沉浸在一种让人极其慵懒的氛围里。
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从楼下的早餐店里买来了些包子，现在应该是在煮粥之类的。他回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莹莹，可能是自己跳的太忘我，看到莹莹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跳的真难看。”莹莹笑着对他说到。
“没办法呀，天生肢体不协调。”他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回身搅拌着锅里的粥，“去洗脸刷牙吧！”
“我的粥不放糖啊！”莹莹一边交代着一边走进卫生间。他吃东西极爱放糖，尤其是喝粥的时候，他说，这是他年轻时候低血糖留下的毛病，那时候工作太拼，经常吃饭赶不上，血糖偏低，后来就养成了每天早上喝粥都要放糖的习惯。
糖吃多了之后，牙就坏掉了，他这人又特别害怕打针。莹莹陪他一起去看过一次牙，医生把麻醉针拿起来的时候，他的手就开始抖个不停，紧紧地攥住站在身边的莹莹的手，可能是怕被医生看到，即使他把莹莹的手已经攥得通红了，还是不敢出声。
他像个孩子一般，在那一刻寻找着某个可以慰藉自己的力量。莹莹就是在那一刻觉得他平时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全没有了，可是，同样是在那一刻，莹莹觉得自己肩上拥有了某种力量，竟然可以在某一时刻扛起他，扛起这个家一般。
回家的出租车上，他斜靠在莹莹肩头，一脸惨兮兮的模样。莹莹忍不住悄悄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拦住他的肩膀，让他躺的舒服些。
他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时候会故意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像只猫一样，喜欢躺在莹莹的腿上，莹莹只需用手轻轻拂过他的头发，他就能温顺地呆上半天。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经全秃了，他透过后视镜瞟了两人几眼后问到：“刚结婚吧？”
“嗯，差不多快一年了。”莹莹答到。
“年轻真好，一点都不拘束，不像我们，每天回了家躺床上就睡，谁也不搭理谁。”司机越说越感叹，自己唏嘘了一会儿之后问到：“看年龄两位有个二十五六岁？”
他在莹莹怀里偷偷笑了笑，没作声。莹莹也跟着笑了一下说到：“没有，今年都三十二了。”
“不会吧，两位看着挺年轻啊！”司机有些夸张的套着近乎。
莹莹其实很反感这种行为，他也反感，用他的话说就是小规模商业欺骗。所以，在敷衍性的谢谢之后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司机大叔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莹莹的变化，挠了挠头之后接着说到：“你说，我跟我老婆结婚都三十多年了，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现在回家都不怎么说话。”
可能是出于职业病的原因，莹莹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她往前倾了倾身子，问到：“为什么呢？”
“日子过淡了呗，谁知道慢慢地变成了这样。”大叔仔细思索着，“想当年我刚娶她那会儿，那叫一个通情达理，什么事我们都有商有量。现在是只要一回家，两人就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什么今天的青菜贵了两块钱啦，我这个月多花了一包烟钱啦之类的。唉！真受不了。我现在就经常做梦，梦见刚遇见她那会儿，她扎着一条黑色的麻花辫在我面前跑，那叫一个漂亮，可是我就怎么也追不上她，反而吧，她就一直绕在我身边来回转悠，直到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看不清她。”
“大叔你有孩子吗？”莹莹打断他问到。
“有个儿子，二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呢。”司机师傅显然被莹莹的问题搞蒙了，机械地回到。
“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值得你们两个操心的了是吗？”莹莹试探性的问到。
“有啊，操心他结婚的事啊！”说到这里，大叔不禁摇了摇头，“还有孩子，我儿子说什么不想要孩子，你说愁人不？”
“如果你儿子坚持不要孩子，你怎么办？”莹莹接过话茬问到。
“那我活着就没意思了，这上班就没干劲儿了。”大叔似乎对这个问题早就思考过，或者跟儿子有过交谈，“我不像你们现在年轻人有文化，但是我总觉得，这人吧，就是一辈辈这么过来的。一代人死掉，一代人出生，为什么会有转世投胎这种说法呢，那不就是将死之人把希望寄托给了新生的人嘛！可是现在不流行这个了，大家都开始相信活好自己这一生就行了。我有时候挺理解我儿子的想法的，毕竟现代压力这么大，活好自己都不容易。”
“您觉得生孩子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责任吧，当然不是说生孩子的责任，而是撑起一个家的责任。”大叔极力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我年轻的时候挺混的，结婚以后也是，从不在乎家里的事情。我儿子一岁多的时候发高烧，当时我在外面打工不知道，我老婆知道我那个月工资没发，就挨家挨户的敲门借钱。现在想想是不能理解，就十块钱，把我老婆急的抱着儿子边跑边哭。就从那以后，我才明白，人啊，有时候真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你还有爱人、有家庭要去照顾，你得为了你身边人做出适当的改变。我儿子不这么想，他活的就挺自我的。但我从没跟儿子说过这事，不想让他觉得我找他邀功似的。”
莹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结婚以前也总着催着自己结婚的事，原本以为婚后他也会催促自己生孩子的问题，可是父亲仿佛全没有了兴致，至今不再过问两人之间的事。
傍晚时分，莹莹喜欢坐在屋里的阳台上，什么也不做，就盯着最后明亮时分的白云发呆。阳台不大，两人在阳台上摆上一方低桌，两边放置着两张坐垫。
他拿来一本书，坐在莹莹旁边。夕阳有些发黄，整个天空被染成一种暗黄色，那是一种病态的黄。
“要下雨了。”莹莹盯着夕阳说到。
他抬起眼瞄了一眼天边，简单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又回头看向手里的书。
“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先死去？”莹莹靠在窗边的栏杆上，转头盯向他。
“我吧！”他并未抬起头。
“为什么？”莹莹有些费解。
“不知道，可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先死去。”他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停留在书面上，“我如果先死去，你怎么办？”
“去旅游吧！”莹莹淡淡地回答到。
“嗯。”他依旧未抬头。
莹莹站起身，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莹莹准备做些晚饭来吃，走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我怕吧！”
“怕什么。”莹莹没搞懂他的意思。
“怕你先死去。”他将眼神从书面上收起来，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那么大人了，为什么还要怕这个？”莹莹用手指穿过他的头发。
他轻合上手里的书，侧着脑袋靠在看着莹莹的腿上说到：“在这件事上，我，还是个孩子！”
“那你晚饭准备吃什么？”莹莹用手扫了扫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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