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玹,怎么了?”承渊问道。
“前面有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没事,我过去看看。”
于是镂玹也跳下车,快走几步便来到老马跟前。
“城馗,怎么回事?”镂玹朝坐在车前驾马的弟弟问道。
“哥,这老马可真是头倔驴,我怎么打它它都不肯前行一步。”城馗抱怨道。
镂玹看了一眼有些躁动的老马,然后转身到路边折下一把树枝,回到老马前头,引诱着老马乖乖地拉着车子走至道路一旁。
车内的人微微一笑,眼神之间却透着几分邪气。城馗见事情已经完成,便跳下马来往回走。
“哥,还是你有办法!”城馗感叹道。
“我这哪是办法,不过就是投其所好就是了。”
“光知道有脾气,是吃软不吃硬,没想到这一头畜生也是如此。”
“三岁的孩子尚且是听哄不听打,更何况是一匹老马了。”
“哥,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既然佩服,就拜我为大哥吧!”
“是!大哥!”城馗果真是给镂玹深深地鞠了一躬。
承渊坐在车内兄弟二人说笑着回来,不由得也略微一笑。
“怎么?在前面车子里见到佳人了,怎么都是这么高兴的回来了?”承渊打趣道。
“车里哪是姑娘,分明就是同那老马一样老的老头子。”城馗说着坐上车来,镂玹继续驾车。很快,马车便将那匹正在路边吃草的老马甩在了后面。
“镂玹哥哥,前面那么多人围在河边是在做什么?”琉璃探出车外望着,随后又朝镂玹问道。
前面河边围着一群人,声音嘈杂,像是在捕鱼但又不像是,河岸虽然很宽,但是与宽阔的湖面比起来还是窄的,哪有渔民会选择在这样的河水里捕鱼。
“不知道,可能是渔民捕鱼吧!”镂玹看了一眼,明知道不可能但也懒得细细查看,一门心思继续赶车。
“捕鱼?这河里哪有那么多的鱼可捕,说是钓鱼嘛我勉强还信,镂玹哥哥,你就以为我的脑子是中看不中用的吗?”
“你这句话可就是说的不对了,你的脑子是不中用,但是同样的也并不中看,我看啊,你还是太抬举自己了。”城馗突然插话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琉璃生气地道。
“我不说话那你岂不是会令当自己是一盘菜了,你要是将自己端上了大雅之堂,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城馗!”她掀开帘子,猛地一脚,将毫无防备的城馗踢下了快速行驶的马车。
尽管他反应及时,武功也不错,可是突如其来的背后一击还是令他摔下了马,尽管没有受什么什么大伤,可是手腕还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镂玹赶紧勒紧了马缰,马车陡然停了下来。他纵身跳下马车,跑到后面查看城馗的情况,琉璃碍于面子,下车就意味着低头了,于是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一脸怒气坐在车上,承渊与绝云也是默不作声,没有下车,只是承渊朝琉璃皱起眉头。
“没事吧?”镂玹赶上去问道。
“这哪是大家闺秀啊,分明就是丛林里的母夜叉!”城馗朝着车子骂道。
“好了,先看看有没有受伤。”镂玹但心地问道。
“还好。”他动了动胳膊,瞬间又眉头一皱,“胳膊好像是扭到了。”
“我看看!”镂玹紧张地托起他不能伸直的胳膊。
“没事,进城找个郎中看看就好了。”城馗宽慰道。
“别是伤到了骨头。”镂玹依然不放心。
“我哪有那么娇气,哥,我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孩子了,我长大了,说不定以后你还需要我保护呢!”他故意说笑着扯开话题。
“要你保护?下辈子吧!现在你还是保护一下你自己吧!”
他们说着,却没发现后面的马车竟已经赶上来了。老人下了马车,走上前来。
“胳膊怎么了,让我看看。”说着,他就托起城馗的胳膊查看。
“你想干什么!”城馗刚想将胳膊抽回去,却猛然发现老人的手劲强大,他的胳膊在他的手中根本动弹不得。
老人拽紧他的胳膊,用力掰直,将错位的骨头重新接了回去,然后才松了手。
“现在看看,是不是好多了?”
城馗半信半疑地晃了晃手臂,果然是好了。
“恩,的确是好了。”他惊喜地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老郎中?”
“我可不是什么郎中,只是久病成良医罢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自然也不会难倒你!”他苍白的头发与胡须在风中上下飘浮着,像是河边的垂柳。
“那,谢谢你了,老头!”城馗的这句道谢,明显的不情愿。
老头只是一笑,目光却停在前面的河岸上,笑容逐渐收起,脸上的表情复杂,像是一面刚出土的铜镜,伤痕累累,风尘仆仆。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城内是出大事了,否则也不会重现如此惨绝人寰的祭天仪式!”
镂玹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一个青年男人全身湿漉漉地刚从河里爬出来,岸上的人似乎是在拉网,而那个从河里爬出来的男人,脸上似乎挂满了伤痕,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得真切,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倒是隐约能够看出已经破烂不堪。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上前勉强走了几步,就有几个人上前将他扶住,然后扶上岸边树下坐下。
“前辈是知道些什么吗?”镂玹下意识问道。
“不过是一些害人的传说再一次上演罢了!”他摇摇头,苍老的表情满是沉重。
“还望前辈细说一二。”镂玹追问道。
“怎么?你倒是对一个传说感兴趣?”
“愿闻其详。”
“也罢,不过是一个传说,说与你听就是了。”他身板依然健朗,白发飘着。此时,承渊他们也都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走来。
“在这个城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老一辈的人都说,这座城一所以四季如春,花开不败,不同于外边的世界,是因为这里是魔域之都。”
“魔域之都?老头,你可别以为我们是外乡人就是好骗的。这里安静祥和,风景如画,哪里跟魔有关了。”城馗道。
老人一笑,转而朝河边走去,边走边继续说道,“的确,这里与外面的连年战火比起来确实是和平美好多了,但是,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天上人间的地方,却生活着一种来自魔界的地狱使者,食人鱼。传说人间之所以多年来各国战火不断,实际上魔界与天神在人间相争高下,而这里因为之所以不被战火侵扰,就是因为这里是魔域之都,被来自魔界的使者食人鱼保护着。”他指了指前面的人群说道,“看见了吗,那些就是在邀请食人鱼前往祭坛的。他们会用魔界的礼仪邀请魔界使者现身,鱼饵便是坐在树下的那个活生生的人,看见他满身的伤口了吗,那就是被水中的食人鱼所伤。每当城内有大灾出现,人们就是用活人祭拜食人鱼,当然,祭品不是树下的那个男人,而是在城中选一个刚刚生下孩子的夫人作为祭品扔入魔眼之中喂鱼。祭品最好是生育男胎的,最好还是第一胎的。据说魔王的女儿在圣战中爱上了凡间的一位男子,魔王屡召不回,便迁怒于人间魔都的臣民,降下灾祸,而人们只有将魔王之女送还给魔王,灾祸才能消除。魔眼位于高山之巅,魔王一次可是得知世事。人们只要将食人鱼放归魔眼,再将寻到的魔王之女送入魔眼的池水中,食人鱼便会将魔王之女带回魔界,而人间的灾祸也就会自此消失。”说道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什么魔王,魔眼,不过又让一个无辜的母亲葬身鱼腹罢了。”
“此地当真有这般残忍的祭天仪式?”琉璃听着不禁感到背后冷飕飕的。
“这哪是祭天,这分明就是祭魔!”城馗撇了琉璃一眼说道。
“那他们今天在这里逮鱼,岂不是今天就会有一个无辜的母亲被抓去喂鱼?”承渊也感到难以置信。
“希望这一切是我多虑了,因为这个残酷的祭祀仪式都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希望今日不会被人再次想起。”老人感慨道。
“不会被人再次想起?那你还告诉我们这么多人做什么?”城馗的语气依然直冲,俨然没有将刚才的小小恩情放在心上。
拉上岸来的鱼网里逮到了不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黑红色的鱼,身形扁扁,虽然只有脚掌大小,但却也是姿态凶猛,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
“这么说来的确是我的罪过了。”他思忖了一会才领会道。
“前辈,我们还有事情,不便在此多有打扰,我们就先行进城了,后会有期。”
镂玹他们驾车离去,老人却留在原地直到捕鱼人都陆续离去,他才伴着夕阳回到马车,往城里赶去。
“镂玹哥哥,我们要不要去帮帮那个被抓去喂鱼的母亲?”吃饭时琉璃一脸焦忧。
“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城馗愤然道。
“我是在问你哥,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琉璃毫不退让。
“我们是不是亲兄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最后能不能嫁入我家!”城馗一针见血。
琉璃气不过,但终究还是找不到理直气壮的理由,只好坐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他生闷气。
“这件事情我们的确不好插手,毕竟我们到这里来不是来行侠仗义的,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更大的事情要做。”承渊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总觉得······”镂玹欲言又止,不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而是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这城里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谁被选中,那也是他们母子注定的命运而已。”魔女道。
听到绝云这样轻描淡写地说道,镂玹望向她的眼睛不禁察觉到一丝明明就在眼前却正在不断远去的陌生与恐惧感。
城馗看了魔女一眼,然后又望向哥哥的脸庞,他微微一皱的眉头,虽然动作并不明显,但是城馗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在他的心中,此时也是与哥哥有着同样的疑惑。
“我们还是赶紧找寻魔将吧,既然他在这个方位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说不定,他还留在这个城内。”承渊道。
“我们还是先睡吧,明天一早再去打探魔将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们只有爱莫能助了。”镂玹面带沮丧地上楼去。
城馗依然与哥哥睡在同一张床榻上,他安静的躺在一旁,镂玹灭了烛火。绝云坐在屋内的圆桌前,望着镂玹宽衣睡下。
“哥,如果你想去救那个不幸的女人,我会陪你一起去的。”城馗在昏暗的月光下说道。
“不去了,或许云儿说的是对的,我们不该多管闲事。”
“或许在我看来这是闲事,但是我知道,在哥看来这一定是闲事,因为我哥的心我最了解,你就是长了一颗普度众生的心,希望所有的人都好,所以有时候才会更累。”他感慨道。
“是吗?看来我真的该从这件事情开始锻炼自己的铁石心肠了。”镂玹打趣道。
“铁石心肠是天生的,就像是我,哥,我这招可是天赋异禀,你是学不来的!”他煞是得意嘲弄道。
“你这说的我倒是想拜你为师了。”镂玹借着月光看见他淘气的脸。
“都说了你学不来,不是为师不肯教。”城馗说完,镂玹踢了他一脚。他笑完,这才回到正题上,“哥,我就是觉得绝云不对劲。”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过不了多久她就是你嫂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虽然不认识绝云,可是想到她会成为我的嫂子,我就会替你感到高兴,可是认识她之后,我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她长得很丑?让你失望了?”
“绝云长得倒是无话可说,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看不是绝云什么地方不对,倒是你,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好了,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镂玹说完翻身睡去,绝云走过来,依然像往常一样趴在床榻旁,轻如绒毛的手就放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