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记录我和他的故事,没有勇气,直到遇到一个鼓励我的人,他让我勇敢记录下我和他的生死之事。那么就从记录我们的爱情开始,从开始到结束,经历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多么的短暂,承载了多少美好和悲伤的故事。
我和锦是大学同学,不同系,他是学校里最活跃的一个人,学生会主席,各种社团,会议总是出现他的身影,他组织活动,外出拉赞助,他是如此的活力四射,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交不完的朋友。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他喜欢舞台,受人瞩目;而我喜欢安静的学习和看书。因为社团的原因,我们也相互认识,只是局限于几句话的交流。
记得在2003年十月份初秋的傍晚,我和好同学丹吃完晚饭,我们打算去学校附近的江滨公园散步聊天。进入大学,女生最大的转变就是解放天性,敢于穿各种衣服。那天我就穿着一件解放天性的露背装,我敢穿,因为我觉得自己背美。两个女生手挽手聊着八卦,笑得很开心;迎面走来两个男生,他们叫了我们一声。我们转头一个,是锦和他的同班同学,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此人在外工作十年了,又回到学校回炉。人穿得有些轻浮,语言似乎也跟着变得轻浮。我说:“两位同学,我们要去公园散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他们一看有美女邀请,欣然同意。我们四个人就这样一起去江滨散步了,聊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总之挺开心,一切显得自然而美好。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和之前一样,我们也没有因为一次的散步而增加联系,他照样忙他的学生会工作;我照样每天学我自己的东西;再无交集。我的大部分课余时间是在阅览室里度过,独自学习。进入大学,大家最忙的事情就是谈恋爱。有一天,他去图书馆找馆理员办事情,看到我在认真看书,他觉得,嗯,有意思,这个女生居然会读书!那天散步我给他的印象是个有点坏的女生,穿着暴露,讲话有点放肆,一定是个不爱学习的女生。当时,他并未相信我在学习,他想我可能在钓哪个帅哥,故做认真。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特意去阅览室看下我是否在那,结果每天雷打不动,我都在。他相信了这个女生不错。从此,我的座位附近多了他的身影,但他每次去就呆了一会儿,和我打个招呼,又出去了。我心想,这人不学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对他也没有什么更深的感觉。
高考英语考得特别差,我决定在大学里要好好的把英语学起来。我每天5点45分会起床,大约6点会到阅览室外面的柳树下晨读英语,我现在的英语就是在那时候积累起来的。阅览室里我有一个固定位置,每天早晨都要进去阅览室里拿书,不知哪天开始,我看到他也坐在里面看书,我很意外!居然比我还早起床!
从此,每天可以看到他两次。早晨一次,晚上一次,都是短暂的看到,我们没有更多的交流。
宿舍大门是10点半关门,我一般会看书看到10点15分。有一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叫我:“老张同学,你还不回宿舍,等下要关门了!”我说:“噢,我马上就走!”我们一起走出阅览室,男女宿舍离得很近,我们一起走了一段路。
从此,他每天晚上都要叫我回宿舍,我们走在短暂的路上,我们并不能聊太多东西。但是每天这样走,确实逐渐就了解对方了。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很熟悉的同学,也一直没有往感情方面想。他也从来没有赞美过我,没有和我表白过。中间居然有同学来问我,你们是不是在一次了,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我说:“没有哦,我们只是一起顺路走回宿舍而已。”
这样走了三个月,我们相处的非常愉快,每次都觉得宿舍路途太短暂。
一个星期五的上午,班级调课,没有什么重要的课程,我不想上课了,带着几本书准备去省图书馆,那边的书非常多,我一般一周会去一次。省图离得有点远,我都是坐公交车去,路途40分钟。刚出学校门口,我看到锦骑着一辆自行车进来,他问我去哪里,我说今天不想上课了,要去图书馆还书借书。他说他也想和我一块儿去,我说,我要是有自行车就好了,这样我们可以骑车去。他说他可以借到,于是他很快找女同学借了一辆女士自行车。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城市里骑这么远的路,路上车又多,车技又不好,我感觉好累,腿酸如麻,骑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省图。中午我们一次吃了午饭,他的消费观让我咂舌,他点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对于我这样的穷学生来讲,这样的午餐实在太丰盛了!回来的路途,我骑不动了,我们就推着自行车走回来,路上聊了什么全忘记了,但是还记得天色已晚,霓虹灯上,感觉这个城市既遥远又亲切!
在这中间,我没有对他有特别的好感,因为我心里深深地藏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异校同学,他有女朋友。我对他的思念达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却又不敢像他表白。喜欢一个人如此强烈,我只能用读书学习来转移注意力,但其实经常读着读着就走神了。
我暗恋另外一个男生的事情从未和他提过。和锦在一次真的很开心,他会和我说历史故事,他们舍友的故事,高中时候追女同学的故事。奇怪,我听了他追那个叫林新丽女同学的故事,居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个冬季的周末,我们一起相约去一场人才市场,我们毫无准备,只是想看看以我们的专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人山人海的大中专毕业生,人才市场实在太拥挤了,每个摊位上都挤满了人,大家都在针相投简历,很多人连工作岗位都没看清楚,也往摊位里投简历。我们走了一圈,他看中了一家企业,认真的看了招人的要求,思索了一下,他等前面的人问完,就坐在椅子上和人力资源经理聊了起来,他们聊了很多,那家企业对他非常满意,叫他下周去复试。接下来,他又去了谈其它两家企业,那两家企业也均叫他去复试。他很得意地说,我连简历都没带,就打败了这么多毕业生。我只是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如何,我也不会去复试。我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了,他的能力实在很强,我决对不可能像他一样能够面对企业管理人员谈笑自如。
去完人才市场,我们去逛了附近的公园,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也没有排斥,我感觉自己在微笑。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我们坐在同一排位置上,他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手,说:“你的手好冰,我帮你温暧一下。”他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觉得好温暖。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我感觉不到他在追求我,接受他好像是一件像吃饭一样简单而自然的事情。
他邀请我去他宿舍,他说他的宿舍是学校的模范宿舍,从来没有拉下评选。是嘛,那我倒要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模范宿舍。他的宿舍住着6个弟兄,老大就是之前和我们外出散步碰到的年纪三十岁还回炉的老同学,在学生会也任重要职位;锦是老二,他是学生会主席;老三是是舍长,管理宿舍的日常事物;老四是宿舍财务部部长,他们每个星期都要聚餐,外出活动,管理宿舍经费;其它两个职务我忘记了。他们的宿舍非常干净整齐,一尘不染,一点味道都没有,我简直难以相信一个男生宿舍地如此整洁。他们6个弟兄关系非常好,他们没有像其他男生染上抽烟的习惯,他们毕业后每年至少还会再聚会一次。他们的宿舍有一个玻璃桌,有四把靠椅,其他宿舍的人喜欢来这里聊天。我去了他们宿舍,老四在。他说:“嫂子,你终于来了,老二为了追你,每天睡眠不足,一大早就要起床,出去晃了半个小时,又回来睡觉。每天晚上9点半跑到阅览室假装看书,你现在要让他解放了吗?”天哪,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阴谋的,但我很高兴这样的阴谋!
从此,他又恢复了晚睡晚起的习惯,不会早上一大早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每天早上还是会到阅览室找我一下,傍晚吃完饭,我们都会出江滨散步聊天,大约7点我回来看书;他还是每天十点多来接我回宿舍。这就是我们的爱情,不够热烈,但非常的浪漫。
我们恋爱了五年,我在福州,他在厦门;他每两周来看望我一次,我很独立,自由但又有爱情的滋润。我认定他就是我今生要嫁的人,他也认定我是今生要娶的人。
2009年,我离开福州到厦门,我们结婚了,生活非常的幸福美满,我和他全家人关系都非常和谐。回忆一下,婚后我们争吵过一次,我和他妈妈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矛盾。他工作也做得非常好,每年都是优秀员工,被评为全省百名优秀青年,并且被选派到平潭实验区负责海峡两岸的人才引进。
现实总是这样的残酷,似乎不愿意看到这样幸福生活的延续。我们的美好生活止于2012年的8月份,突如而来的疾病如龙卷风把美好的生活卷走了,家庭经济受到沉重的的打击。爱情并没有从此消失,病情,生活,现实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人生,生性乐观的他并没有一撅不振,反而更增添了他努力奋斗的精神。虽然,他终究没能战胜疾病,有一段情景我却深深的记着,我想此生我不会忘记。
2017年3月,在他人生的最后两个月前,春季的夜晚,淅淅沥沥下放着雨,外面一片的静谧与黑暗;我们的室内十分明亮而温暖,我们坐在桌子前下着围棋,放着十分美妙的古典音乐。这一刻,是多么的美妙,我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里。我说:“你想过死吗?害怕死亡吗?”他说:“哪怕现在死了,我也死而无憾。我体验过这么美妙的时刻,这样的家庭温暖,我不害怕死亡;我在疾病缠身的时候,也在努力奋斗,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是我为自己的精神感动。此生足亦!”
他走了十八个月,这十八个月以至将来的日子,我都会好好地活着,因为我相信他在话,一定活得比我好。我经常想,他没有活过的人生,我要帮他双倍的活过。阳光依旧那么灿烂,生活依旧那么美好,只是少了一个人。
此刻,我将海子的《活在珍贵的人间》献给他,希望他在那边一切安好!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2018年10月13日星期六早上 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