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牵着小黑进小公园里。刚好有一位年轻女子,着跑步的服装,正在从斜过方向进小公园里。她走得稍前,我从稍后方辨识出她是谁的妈妈。她向右稍稍扭过头来,说了声:哈罗。回她:早啊。她盯着地下的小黑看了一眼:它长大了。她往前去了,步伐加快,开始慢跑起来。我还在嘀咕,接她的话:小孩们长大了;或者:你长漂亮了。在我看来,她像个大女孩。这么些年过去了,未见变得有些老,脸上总是在笑。
沿着小径往前。右手边的什么树,深色的叶子,就要脱落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深秋。斜过在升起的太阳,照射过来。想起来,之前在这里拍过一张,那时是中午或者下午,太阳从头顶靠西的位置照下,穿越了这同样深色的叶子,投射到站地上的运动器械边上的我们。我拍了一张,用叶子将太阳遮住。我拍了另一张,让太阳从叶子之间的缝隙通过。同样,我喜欢的是叶子的颜色,在这春暖花开时节,欣赏深秋的色彩。
停下来,走到靠那树更近一点的位置。取出手机,将要拍下。屏幕上显现了不知什么画面,是某些不想要的操作带出来的。比如:手机处在了飞行模式。这个自己设法调整回来。比如:屏幕上有个像照相按下快门的那种圆形按钮,可以挪动,点击则没有响应,不知道是个啥。这个自己试了半天没能调整回来。先不管,拍下一张。光线的缘故吧,树叶很暗淡,看不出那鲜艳的色彩来。没有上次的效果好,凑合着将它留下。
惦记着屏幕上冒出来的、自己想要去除却去除不掉的膏药,人的心情变得没有之前遇见她的笑脸时那么轻松了。将要走出小公园的时候,见到路上有两位年轻男子在跑步,他们两个正在插肩而过,他们两个都穿着背心。弯腰下去,将要把小黑的绳索解开。对过的车边见到一只黑白花的肥猫,正要走上路坎。绳索解开了,小黑先就盯在那只猫身上了,这下猛冲过去。那只猫在它跑过去的途中,注意到它的到来,开始跑。
第一个动作,像是要继续往前上那个路坎的。差点没摔倒,它在一个趔趄之后,转身掉头,和小黑跑在了一条直线上,但靠前许多。差得太远了,小黑没一会就将那猫追丢了。在前面那个丁字路口,往左拐,继续往前,去到栅栏墙边,顺带看看那棵树边上的情形,最新变成怎样。最显眼的是,那些用来晾晒的铁架又竖起来了,并且竖得很整齐。这是那位叔叔干的啦,昨天中午,我们从这路过的时候,正刚刚开始在弄。
小黑已经跑到前面的草地里去了。我绕过那个树根,绕过那些铁架,停了下来,回望着眼前这新的景象。停下来,再次遭遇那个屏幕上不想见到的膏药,将所见拍下。那会,小黑坐在草地上,看去的方向与我看去的方向平行。好啦,往前去。路过了那个拐角,见到了那盆青蒿和那盆薄荷,走过去三两步了,想着刚才是不是应该摘下一片叶子,闻闻它们的清香?脚下的草地上似乎有露水滋润过,看上去很水灵的样子。
往前去,走过了昨晚我在那踢球的那条道,然后右拐,然后左拐。没有见到小黑的身形,喊它的名字,还是没有见到。好吧,它可能刚才在我右拐的那会就私自走开了,回头去找它。边喊边找边走,回到了那个右拐处。看向先前我走过来的那条道,迎面走来一对,正是谁的爷爷奶奶。曲起左手,没有出声,打个招呼。回身往反方向看去,小黑就在眼前。往前走去,它跑到边上去玩耍。我注意到那儿有一个斜坡在楼前。
很多次了,无论是昨夜我在踢球、你在滑滑板;还是昨天中午我在踢球、你在滑滑板,小黑就会自由活动,在附近。等到我们想找它的时候,喊它,见不到它的影子。等到我们暂时放弃了找它,等它自己出现,它很快会在某个位置显出身来。有趣的是,它露面的位置,总不会是我们先前试图将它找到所设定的位置。实际上,它会在周边打转转。也就是,先我们看到它在东面,误以为它在东边玩耍呢。晚点它出现在西面。
另外,就是这些天,我们觉到它有些怪。一旦我们在熟悉的位置停下来,玩我们自己的,它就会很快跑开,去玩它自己的,以至于中间我们在某个时刻,想要找到它会变得很困难。也就是,假定我们设定在十分钟以后离开我们在的地方,我们倾向于它在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已经回到我们身边,它不一定能配合。如此这般,让最后我们离开的时间,总是由它的露面来决定。说好了是十分钟,只要是它露面了,我们就开始走。
那天,读到一则分享,他的观点:“中国那么多好战分子,分析的那么头头是道,都是知识渊博分子,要这些人上战场,他们是想尽一切办法跑的最快的。”读到时,忍俊不禁,反馈给他一个大拇哥。他说:确实如此啊。我说:是。他这个让我想起那个晚上遇见的那个同年。他说他曾经是军人,上过战场的军人。他那会,是他在喝了些酒后,嘴巴管控得不那么紧:你知道吗?上战场是怎样的体验吗?面对着他,我摇头。
他讲给我听。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都是从自己的部队里选拔出来的。然后,要上战场了。然后,指挥官要他们每一个人,给家里写一封信。他停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信吗?面对着他,我摇头。那是遗书。按照他的讲述,没到写遗书的时候,大家可能还真没意识到上战场意味着啥。等到要写遗书了,很多人掉眼泪了,觉到害怕,想到更多:我还这么年青,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为什么现在就要写遗书,将命丢掉?
按照他的讲述,上了战场,待在阵地上的时候,他自己,他身边的战友,没有一个不是因为这个或者那个,把尿把屎拉在了身上。说到这个的时候,他曲起两个膝盖,做出夹着尾巴的样子(害怕的样子),在我面前走动。然后,他回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吗?躲在那里,不能动,尿和屎拉在身上;蛇虫在自己身边游走,不敢动。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摇摇头。想到了自己那一次的醉酒。
那一次,是像他说的那样,把尿把屎拉在了身上。那一次,我是事后发现自己的糗事,判定为自己死了一次。不像他们,是眼睁睁地面对着死神。如是,反馈给他一个大拇哥的时候,想象的是自己在要上战场时的模样。很久很久了,从觉到自己要为自己做主的时候开始,再看到那些有关于战争的画面,再想象自己在人群中,被一群武装人员押解,我一点不会觉到害羞:我会愿意当个良民,会愿意被贴上汗奸的标签。
只要是不用做什么坏事,就能活命。这天,读到一则分享,意外地将战争和疫情有机结合在了一起,读到时,忍俊不禁。这战争让我联想到世界大战,这疫情让我联想到世界大战。他也是军人来着,将那树根一点一点砍下,将那些铁架一根一根竖起,将那小块地方,重新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将一株又一株的芭蕉,种植在那栅栏墙边,长大的一株一株像是列队的战士。或许,我也可以成为军人,像他那样的。
那本小书翻完了,记得在什么地方遇到的那句话,回头将它找到:“人们把自己包装成正人君子,却向强权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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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2年03月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