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市北，有一小城秭归。秭归城南有湖半泽，方圆百亩，名曰嘉措。
嘉措湖上断桥半座，经年无人，杂草丛生。桥东有小路一条，怪称大道，蜿蜒曲折。
大道西边儿，有破观一座，人曰玉京，观内住着师徒两个。老道士和光带着小道士同尘植林两旁，四季长青，名唤忘忧。
忘忧林尽，有间小店，取名随遇。人道是：菜品新奇，味道绝美。
店主答曰：非菜美，食色性也。
随遇馆内上下三人，有老板一个，跑堂福禄，还有个迷糊小会计灵犀。三人里，主事的是个文弱书生。没说姓什么，自称随遇，北平过来人，二十郎当岁。
迎来送往间，尔雅温文，童叟无欺。唯有大堂门口，刻着条古怪规矩：菜好了，酒满上，带着故事，很高兴认识你。
随遇取来了荧光笔，为今夜的主题写下了一个“or”。Or，也就是或者的意思。
或停或走，或左或右，是为选择。
1.
三伏天里，每个太阳落山的夜晚，都显得格外珍贵，时间也就是才过了7点，随遇馆就已经满是人声，如鼎沸。
暮色下，康喜自远处由南向北，由远方而来，随遇开了一瓶酒，知道过一会，他还会向着远处去。
康喜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常处于室内，少与阳光接触的后遗症。但是细细的看去，这张脸上的微笑，就已经足够给人温暖。
这是一个笑的很好看的男人。
康喜在柜台前落座后，径自掏出了一只叫花鸡。他旁边站了一个看样子是才过高考的小男孩。
小男孩把康喜进随遇馆，到他掏出叫花鸡，都看在了眼里。
“这里？居然还可以带这种东西？”
他向站在一旁的服务生问道。
“他是我们老板的哥们。”
小男孩才走出校园，猝不及防的就被社会狠狠扇了一巴掌，喃喃道。
“现在来酒吧，都tm得有点关系啊。”
服务员耸耸肩笑道。
“谁说，不是呢。”
康喜真倒不是随遇的哥们，但是也差不多了多少。
今夜随遇馆的几个常客早都已经来齐，各自喝酒，或是聊天打屁，而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哟，这还是个新来的。”
康喜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说。
小男孩虽是第一次来，但是自觉输人不输阵，犟嘴道。
“我？新来的？十几年前我在这家店里撒野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念abcd呢。”
随遇笑了笑没接话，顾客是上帝的道理，他自是知道的。
但是知夏笑了，接话道。
“康喜啊，十几年前，他还真就是在这里补习的剑桥少儿英语。”
小男孩脸有些红，毕竟谁能知道十几年这家酒馆的前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切，你说是补习班就是补习班，我还说这里从前是个饭店呢。”
付难挤过来，跟随遇要了杯酒，闻声扭头笑道。
“你是说五年前吧，来吃过？我盘下了补习班后，确实也开过饭店，不过后来生意不景气，黄了。”
小男孩气极，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人，老师讲的还真是错不了，社会上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但是礼貌不能丢了，还是冲着付难勉强一笑。
“那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叔叔。”
付难脸色一板，正色道。
“我叫付难，叫我付大哥行，叫我付大哥还行。”
小男孩：······
付难？富难？富裕起来难是吧，怪不得你的饭馆要黄了，多大仇给你取了这么个名，要富还真难啊。
2.
康喜敲了敲酒杯，笑道。
“所以说，一眼下去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了。”
小男孩还是很不服气。
“怎么？我的脸上写着第一次来酒吧吗？”
康喜摇摇头又点点头道。
“脸上没写，不过你的逻辑行为写了。”
小男孩撇嘴。
康喜问。
“不信？我们做个测试。”
小男孩说。
“ok。”
康喜：“你看世界杯吗？”
小男孩：“看。”
康喜：“也就说，你一定是用电视或ipad或手机看的对吗？”
小男孩：“嗯，我用ipad。”
康喜：“依照常理，你家有ipad自然能买的起电视机。”
小男孩：“不错，不过电视摆在客厅。”
康喜：“答案越来越靠近了，电视在客厅，但是世界杯结束时间往往是深夜，所以你没办法看电视，只能用ipad。”
小男孩：“嗯，我爸妈以前不让我熬夜看电视，怕我第二天起不来。”
康喜：“既然不让你看电视的原因是怕你起不来，所以你第二天只能是要工作或是要学习。”
小男孩：“嗯，就算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不能是工作呢？”
康喜：“你的脸干净又没有胡须，又没有使用过剃须刀的痕迹，所以你的年龄应该是16~18岁。”
小男孩：“嗯，你说对了，我今年刚好17岁。”
康喜喝了一口酒：“17岁，又能来酒吧，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你刚才参加过了高考，而且成绩应该不是很理想，所以你是来学人家买醉？”
小男孩嘴硬道：“这不算什么本事，我也可以。”
康喜笑道：“嗯哼？从你看世界杯推理出你高考毕业不算是本事？”
小男孩摇摇头：“不算，我也可以。”
说罢，小男孩走到一直看着吧台的知夏面前说。
“小姐姐，你看世界杯吗？”
知夏：“不看。”
小男孩：······
3.
看得出，康喜是真的猜对小男孩的心思了。随遇眼尖儿，只一眼就发现小男孩的眼圈红了。
示意康喜送过去一杯酒水，Vodka Red Bull加Long Island Iced Tea。
康喜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
“on the rocks。”
随遇加冰后，康喜端着酒杯走到小男孩面前。
“来一杯？随遇那家伙调的。长岛冰茶、朗姆酒、金酒、伏特加、龙舌兰、橙味力娇酒、可乐和柠檬汁，对了，是红牛打底。这杯酒他没说是什么名字，不过我想，加了红牛的鸡尾酒，可不是什么醉生梦死，忘忧的东西。”
小男孩，接过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才说。
“我可能今年高考失利了。”
康喜没理他，正喜滋滋的和来往的美女招手。
小男孩挑了挑眉。
“我说，我可能今年高考失利了。”
康喜招手示意服务员把随遇切好的叫花鸡端来，递给小男孩一条鸡腿。
“吃吗？”
“你知不知道，我今年高考可能失利了。”
“所以，你打算来酒吧体验一下，圆了这个梦就自杀？”
“你怎么知道的，哦对了，你会推理。”
“所以，鸡腿没了，你就要扔掉整只鸡吗？”
“你不懂，高考怎么能和鸡比呢？”
“不能吗？”
“能吗？”
“不能吗？不过是选择而已。”
“你以为的高考是什么？”
“决定人生。”
“不，它只是决定下你会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在哪里睡觉或是上课而已。”
“可是高考能决定我们的未来，考的好或是坏，将直接导致我们人生的成与败。”
知夏插嘴道
“人生？你生过人吗？人都没有生过，谈什么人生啊。”
康喜点点头继续道。
“成与败，我们都渴望得到成，而畏惧失败。所以成功来临时候，我们欣喜若狂，但是当失败来临时候，就哭丧着一张脸，嘿，失败来了，我们的未来完蛋了。真的是这样吗？”
“高考的存在？是为了让学生对生活对未来充满绝望吗？”
康喜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慷慨道。
“听着孩子，考试的答案往往只有一个，如果你选择错了，那就是不及格。真的很残酷，但是这是学生的规则。但是啊，我们的人生它不是答题，它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的‘答案’，人生是不一样的，它有很多正确的答案。”
“你考上了大学，是一种正确答案，没考上也是。”
“你去了一本是正确的，那么你去了二本难道就要怨天尤人？”
“就跟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一样，她今天穿红裙子，很美，明天穿白裙子也是一样。”
“打工也是，开家店铺也是，创业不容易，但是有一群跟着你的小伙伴何尝不是？”
“这些都是人生的正确答案，而高考，为的不过也是要你，选择好属于自己的路。懂了吗？”
“可是人与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不错啊，所以我们人，才要终其一生的只为了选择于我们而言是正确的答案，比如说——你今晚准备好的告白。”
小男孩愣了愣。
康喜道。
“小伙子勇敢点，说不定她也在等你毕业呢？”
小男孩攥紧了拳头，忽然向着康喜鞠了一躬说。
“谢谢你，对了，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老板，他的酒很好喝，可惜没时间问它叫什么名字了，我爸妈快下班了，我得赶紧回家。”
康喜点点头，重新坐回吧台前。吧台前，随遇荧光笔写下的“选择”两个字此时，颜色似乎更耀眼。
“所以说你这么能推理，那今晚的球赛谁赢呢？”
“所以说Vodka Red Bull加Long Island Iced Tea叫什么呢？”
叫什么重要吗？
选择于你而言，正确的就是了。喜欢的球队是，高考后的人生也是。或停或走，或左或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