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庄村选举即将开始……

天未亮，月亮还挂在半空，老贾家却早早地开了灯。

老贾点上三炷香，放在香炉里，双手合十，虔诚的在佛前许愿叩拜，屋子里烟雾缭绕。低头看看自己去年买的皮鞋，竟然在这几天穿的开了胶，几夜辗转反侧，眼球尽是红红的血丝，黑眼圈浮上来。

刚一起身，电话又叮铃铃地响起来，“喂，叔，您在吗？您知道昨晚上苏芸他爸冷蛋在大队闹了一通，说是你们搞鬼不让大伙选苏芸吗？。”“我怎么会这么说，肯定又是山后那帮人从中作梗，没事，由他们去吧。”刚挂了电话，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三个小伙进来，老贾招呼着老婆小田给小伙们煮着鸡蛋，拿出三盒奶热在炉子上。

“你们快来暖暖身子，先吃点东西，一会辛苦一下去接下人。”小田拿出一锅煮熟的鸡蛋，热乎乎的酸奶招呼着他们坐下，三个小伙围着取暖炉边吃边听老贾交代。“叔，您放心吧，一会我们仨早点去把人给接回来。”吃完三个小伙迎着月光出了门。老贾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白纸上抄了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那天下雪我还担心路太滑，没想到昨天天晴了，今天路就干了，真是万幸了，心悬了好几天，这几天都没睡好。”小田对着老贾说。看着妻子眼中的疲惫，老贾满是心疼，“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你要不再睡会？”“我一会还得下去给你招呼一下。”小田拿出两年前在波司登买的总也舍不得穿的灰色羽绒服，“你记得拿着你的选民证，选举结束了收起来，还要用的。”老贾不放心的交代着老婆小田。小田把选民证收起来，就套着厚厚的羽绒服向大队走去。

红色的横幅醒目地拉在大队办公室门前，村委会人山人海，几个妇女围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拉着家常，小田抓了一把冰糖分在每个人手里，“选你们老贾叔一票啊，拜托了。”几个妇女连忙点点头。小田站在村委会门口，刚下过雪，寒风凛冽，她站在门口脸颊通红，眼中因寒风而充满了泪水，却仍旧不停地把手中的冰糖分发在每个人手中。喇叭嘈杂着叫唤着大伙到村委会选举，她看到山后那帮人又在人群中乱窜，蹲在石头上不知道在絮絮叨叨鬼鬼祟祟密谋什么。山后的婆娘也出来了，穿着旧旧的棉袄，在每一个进去的选民手中分发着纸条。“最喜欢看选举了，没想到村里还有这么多人，好多年没见的人也都出来了，就来凑个热闹。”一个老汉说，人群中传来一阵嬉笑声。

小田把衣服收了收，帽子往上戴了些。只见“小丑”又来了，在人群中咋咋呼呼地窜来窜去。小田心中一阵恶呕。老贾下来了，一身蓝色毛呢外套，紫色衬衣，西装裤，棕色皮鞋，眼角闪着银光。“你选了没有？”老贾问。“选了。”“选民证收拾好，我进去了。”老贾说完就朝秘密投票室走去。小田的手机响起来“喂，小田，你到没人的地方听电话。”小田往远处走了走，“可以了，老贾你说吧。”“一会二柱的媳妇回来，她一直在外头做生意，我已经和他说了，你一会再和她交代一下怎么填表。”老贾交代小田。“我知道了。”小田答道。

站了一上午，小田的腿已经在寒风中失去了知觉，中午投票截止，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眼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太阳偷偷的透出光来，映在积雪上更加灿烂夺目。“小田，你回家暖和会，马上就截止投票了，人来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回去做点饭。”老贾心疼的让老婆回去，“那我赶紧回去下点面条吧。”小田说完就朝着家走去。

目送妻子离去的背影，看着工作了几十年的熟悉村庄，老贾百味杂陈，每一条路，每一棵树，办公室每一把椅子都透着熟悉，老贾在村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看了大半辈子，唯独参不破的还是人心。村委会喇叭宣布投票截止了，老贾向家走去，吩咐着小女儿说：“闺女，你吃完饭到大队听下唱票，唱票的时候要听票味，不用在意多少知道吗？给爸发点小视频。”小女儿听话的点点头。“闺女，你去听，妈就不去了，听唱票的时候，心理承受不住。”“我知道了，妈，我去了啊。”小女儿扒拉完饭赶紧往大队走去。

“贾新社，刘玉柱，贾爱莲；刘有山，李二蛋，苏芸

......”远远就听见戏台上传来的唱票声。小女儿跑的更快了些。来到戏台只见两人票跟的很紧，仅隔4票，小女儿有些着急，连忙发了个信息“爸爸，跟的太紧怎么办？”焦急的等待回复，老贾只回复两个字“稳住。”，小女儿心里稍稍平复下，焦灼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唱票终于结束了。贾新社265，刘有山190，看到爸爸进了候选人，小女儿开心的和爸爸汇报着情况。“嗯，委员票怎么样？”老贾问女儿。“爸爸，玉柱哥最低，两个女的最多，卫素珍220，苏芸215，傻二蛋200，刘玉柱190。”“爸爸，玉柱哥有十几张废票都写的是贾玉柱。”老贾的内心里充斥着怒气，打电话给刘玉柱，竟然是关机。李叔进来了，“老贾，刘玉柱那票你看了没有？你知道吗？今天选举的时候，一个新媳妇选举的时候，领完选票拿着空票问外头的人，村长票选谁，一问才知道是刘玉柱的媳妇，你说算不算大笑话。”真是没有神一样的对手，只有猪一样的队友。老贾仿佛被人甩了一个大嘴巴，心里还不是滋味，还得安抚刘玉柱，以防他下次选举的时候倒戈，真是扶不起墙的泥巴，老贾心想。

“李叔，你帮我跑趟腿，看着玉柱，过几天直选，没进候选人，玉柱肯定要打退堂鼓，眼下进候选人的俩女的要是都成了委员，村里工作就没法干了，只能让玉柱鼓起拨浪鼓直选的时候使大劲才行，要不然山后那帮人又要捣乱，万一玉柱倒戈了，就完了。”李叔听了老贾的话慌忙往外走。陆陆续续老贾家里来了好多人，“叔，你看玉柱办的这事，真的是没法说了，我俩一起跑，结果弄了个这，毁了那么多票，真是憋死个人。”老贾和马叔诉说道。“主要是玉柱这个小子消极抵抗，进了人家家门也不爱拉下面子，老黑着一张脸，加上没有印个名片，舍不得印名片的钱，毁了好多的票，还没给儿媳妇做好工作，进去了都不知道选谁。”“这小子真的是拿不出手。”“可是眼下没有合适的人，李叔年纪大了”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你们知道吗？今天听说‘小丑’这几天在大队大肆宣传什么男委员写到女委员里不算数，女委员写到男委员里顶数，所以我今天在那儿唱票好多都是写了两个女的，这也是玉柱这小子吃亏的地方。”

月亮早已爬上枝头，繁星点点，老贾心中满是惆怅，眼前的这场仗更加艰难，看着小田因过度劳累和衣躺在折叠床上，老贾心中某种念头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