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从小目睹了村里人的不幸与悲剧,他把他们的故事都深藏在心里。漆黑的夜晚里,他常常梦见他们的“音容笑貌”,也偶尔因他们而激出灵感的火苗。
刘钦是个傻蛋,肥大的身姿足以与一头成猪相当,还有那圆圆鼓鼓的肚子哟,非常有弹性,像装着一个强力弹簧。尽管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智商仍然处在幼儿园孩子的水平。因此,孩子们喜欢与他玩。与其说与他玩,不如说欺负他、激怒他,以达到玩捉迷藏的目的。有些顽皮的孩子计划着一同跑到他的身后,脱掉他的裤子,或直接从地里抓起沙石,一个劲地往他扔,甚至拿起一个瓶子合伙装童子尿欺骗刘钦呢! 真是可恶!
这帮家伙的脑瓜子也怪“聪明”的,抓住了刘钦胖的弱点,一番恶作剧后,便逃窜到街道的小巷里,还一边朝着愤怒而又无奈的刘钦比画鬼脸!刘钦觉得拿这帮“孙子”没办法,便在一声狂吼后,小跑着,躲回家里,向母亲吴巧丽哭诉!
吴巧丽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他的丈夫周江是个包工头,常年在外承包工程。至于女儿呢,也都已经出嫁到外乡东拉村。昏暗低矮的平房里呵,留下他们俩,还有一个年过八十的老母亲吴氏!
论身板,巧丽显得格外弱小,但事实上,是她的坚强撑起了生活的尊严与希望。嫁到福林村的这三十余年,她任劳任怨,在计划生育较为宽松的农村,就生下了五个娃娃。原本是想生两个,但前几个都是女娃娃。老母亲封建思想又严重——她可要抱男孙子哩,便催促着巧丽继续生。最终如吴氏所愿,刘钦便诞生了。
可是哟,随着刘钦的发育,他们渐渐发觉到这个孩子的异处: 怎么到了五岁还不会走路? 到了上学的年纪成绩却一塌糊涂,学不出个鸡毛! 还经常被野孩子们欺负。
最终他因为与老师发生争执,勉强读到三年级,便辍学了!
离开学校的日子,刘钦便跟着母亲巧丽在学校后山栽种蔬菜。平时没事呵,他就喜欢在村子里晃悠,手里还拿着一个老式的破收音机,在听佛歌呢!他粗壮的胖手上扣着一串圆圆佛珠,分明是奶奶吴氏给他的护身物嘛!
是的,刘钦他是个先天性的傻子,而区别于其他成绩极差的孩子。事实上,在福林村,还有一个人喜欢闲逛。
时间呵,真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医师——它使真挚的情感如根,向纵深发展,而使虚伪的假意浮出水面。经历了丧夫的重大打击后,陈巧怜对于理想家庭的幻想至此湮灭,她变得现实,也变得脆弱。
一想到两个年幼的孩子还没长大就没有了父亲,她那敏感而又渴望男人依靠的心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昏沉,抑郁,以至麻木。她读过几年书,也识得一些字,但在这情境里,她再也无法通过语言来准确描述自己的痛苦。于是,她便隐忍在心里,或是抱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整天在福林老街闲逛。
据村民说,她的脸上常常挂着一种诡秘而又阳光的笑脸。如若是不知其背景的陌生人,则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乐观的年轻女子。我们就把这叫做“阳光型抑郁”吧!
是的,她步履缓慢,言语极少,偶尔在漆黑而杂乱的房子里自言自语,像是跟死去的丈夫陈来顺叙家话——她有轻微的幻觉,偶尔孩子玩耍拍打她的手臂时,她需要很久才反应过来。可这一切,谁都不知道。她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沉默苦海中。只有两只可怜而又干涸的眼珠,无声地看着这些渐渐长大的孩子……
冬至这些天,陈巧怜好像比较清醒了一点,带着两个孩子在庙前祭拜。大儿子陈大宝在这附近跑来跑去,或是摘一束草,或是点一根蜡烛,或是干脆在旁边撒尿……小儿子陈小宝就流着鼻涕,干巴巴地看着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