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怀念八九十年代的年味,那会儿亲戚叫做亲戚,互相来往。一双脚几十公里的路程跟着父母一路走过来一点都不觉得累,那会儿压岁钱不多几毛几块的都有,拿着就赶紧去路边的商贩买几盒电光炮,买几个气球,买几个手枪玩具,虽然钱不多,但那会儿的钱真能买到快乐。每到除夕晚上噼里啪啦的火炮全部都放在童年里,那一代人回味了很久很久。还依稀记得因为在舅舅家待得很晚才回家,家里牲口需要照顾,回家路上父亲喊着号子,我沉沉的睡在父亲坚实的背上,我们老家的习俗担心小孩子睡着了魂没跟着一起回家,父亲走一会儿就会叫上几声我的名字,到现在还记得那是自己睡得最安稳的觉。
跟随鞭炮的节奏,大年初一的美食最让人期待,早上抄手,中午叶儿粑,晚上豌豆尖煮汤,每每客走他乡,总能提取脑袋储存多年的味觉记忆,那是我们的根,牢牢生长在快乐的时光中,一起随着游子到处游荡。
依稀记得那会儿大年三十儿晚上,一家人简单吃完晚饭,早早守在电视机面前,父亲一大早买好的抄手皮足足够全家人解一年的馋。母亲把剁好的肉馅(几乎纯肉那种,那时候西南的山村并不富裕,能够饱饱吃上肉也只能等到过年时节)摆放在台子上,边看电视边包抄手。一碗清水,一碗肉馅,一跌皮儿,一只筷子,母亲的眼睛盯着电视乐呵呵的,手总能精准在四个地方游走,一个个精致的抄手就丢进篮子里。
过年父亲总是最忙碌的那个,我们老家讲究老爷们要守田坎,以防止来年洪水冲垮了田埂,除了这个还要家里的妇女过年多休息下,因为已经忙了整整一年,老爷们自然就要承担大部分过年的家务活。父亲两手娴熟的切完小葱,剁完大蒜,还要剁辣椒,剁完辣椒还要用油炸辣椒酱,这些是抄手的精髓。做完这些用刀的地方后还需要把刀具全部放到不能看到的地方,因为初一见到刀具不吉利。弄完这一切父亲每年总会拿出自家种的花生用细沙炒上一遍又一遍,直到香气四溢赶紧捞上几颗给我们三姊妹解馋,我们也自觉的搬一个凳子站在上面全程观看直播。现在还记得再也没能找到任何地方的花生像父亲炒的那样香。
除了这些父亲还会早早的用水泡好糯米,用祖传的石头磨子一遍遍手推着米浆,哥哥年岁稍微大些能够帮忙就会用一个大的勺子帮父亲把泡的米粒喂近磨子口中,等磨好的米浆全部进桶就会全部倒进一个布袋子李然后用石头压上沥水,等待沥水完毕就是叶儿粑的皮儿。
等待初一早晨雄鸡第一声打鸣,我们早也按捺不住起床,父亲母亲早就起来等待我们的是慢慢一碗抄手。抄手碗里油滋滋的,加上了头天晚上的剁椒酱,撒上葱花,加上蒜末,最后来一勺灵魂猪油,我跟哥哥蹲在家门口听着远处的嬉戏声一口口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最后在睁着抢着再来一碗,生怕锅里没有了。
经过一上午奔跑,放火炮,扇陀螺,买玩具,饥肠辘辘回到家中,父亲已经在独自包叶儿粑。提前准备的宜宾碎米芽菜,豆腐干碎末,半肥半瘦的肉末,一起在油锅里来回翻滚,最后加上葱花,当然父亲总会多多加猪油在里面,经过火的煎熬,馅总算完成。母亲提前放上蒸笼,大火让水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开蒸笼的一瞬间,热气腾腾扑鼻而来,才能从内心里感觉到家的温暖,却也是再也回不去的家。刚出蒸笼,我们就迫不及待尝下有没有熟透,一口咬下去,油滋滋往外冒出来,在嘴里体味糯米的软糯,还有肉馅带来的满足感。
一年又一年,父母传承给我们的味蕾终究在我们手里失传,不知道我们的下一代还能否有追寻老祖宗的内心,记忆却早就丢失在半道,跟随着这代人一起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