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玉兰花开了

学校的玉兰花开了,那些花苞打开的一瞬间,好像是来人间做了一场梦。如今的岁月,也像梦幻一般,开开合合,浮生若梦。

这些年,我浸润于阅读和文字中,杂七杂八的事也不想参与。我就像是学校里墙根儿处的那棵开花的白色玉兰花树,朴素也干净。

我在办公室养了一盆金边瑞香,一进办公室,我就能闻见诱人的花香。它那略微粗壮的枝,颜色深暗,紫白色的小花,向外张扬。看它花开的样子,像八九岁的小姑娘,娇嫩欲滴,充满生机。可能是久居静室,不见阳光,掉落几片花瓣,也是寻常。

我抬头静静地坐着,蓦然不语,当我看到最高处的金边瑞香,却想起了母亲。这些年,对于母亲,我就像是仙人掌,虽经历风雨,却浑身带刺。

我幼时在农村长大,也算是与泥土为伴,像天上的白云,但到底不及那些富家公子,有着凡夫俗子的坚强。后来,常与诗书交织,整个人也变得多愁善感。

到如今,依旧一个人,风雨飘摇。其实,以往我的性情,很是倔强,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烈性。我骨子里,倒是与母亲相似,但毕竟我和她的人生不同,各有差别。

母亲年轻时,出生在柘城农村,性格温和,处世谨慎。父亲憨厚,照顾母亲,没得话说。三十几载光阴,不曾与人有过争执。父母善良,是我的骄傲,他们身上的那种善,也一直伴随我,不曾因年岁而减少半分。

而我,这些年沈丘的生活,孤身飘零,久历风尘之苦。早年的那些执念和固执,如今,早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多亏这几年的教师生涯,让我懂得人处世间,需要更多的妥协与温柔。平时带班主任期间,我可能忽略了许多细节,亦不在意太多的勾心斗角,慢慢学会了谦逊,知道了隐忍。

天地辽阔,人在世间,就像一块儿飘荡的飞絮。慢慢的,我知道了开心最重要,就像我那个开心的同事,每天乐乐呵呵,工作和生活一点儿也不耽搁。有时,别人对我的一点好,我也是十分珍惜,不敢贪恋情感,因为我知道,一切总要偿还。

母亲没教过我省俭,惜福,可是她却用一生都在教我怎么做人和节俭。即使她身处困窘之境,我也相劝于她,学会圆滑,自己开心才最重要。更加懂得,父母恩情,无私付出,但总有一天会用尽。

一个人的内在修养,是他一生的命数。佛教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心无挂碍,无挂碍故,一切随缘。其实,仔细想想,人生若真的能随遇而安,不念旧恶,不追过往,认真过好当下,那该有多好啊!

以前读《红楼梦》,我极为喜欢薛宝钗的性情,她知世故而不世故,温柔沉稳。善良有涵养,以至于后来的生活上,无论她遭遇何境,都能自我保护。曾几何时,我有想过要娶一个宝钗一样的女子,住在乡下,每日看书或写字,闲暇时,和三五好友聚会闲聊,彼此和睦相安。

宝钗知识渊博,诗文皆通,却不沉浸其间,移了性情。这样的女子,可望而又不可及。她虽家财万贯,生活上却是极简,不喜铺张。她在我心里,就像是宋朝女词人李清照一样的女子。她的内心丰盈,对文学戏曲、诸子百家乃至佛学经典,皆有涉猎。

其实,论聪慧灵秀,才思俊美,黛玉不输宝钗。于世事人情,黛玉心中亦是明白人,只不过是黛玉心里的那段执念,太过执着,有时候,太执着一件事,并不见得是好事。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人,以至于到了痴傻的境地,若非太过于执念那一段感情,谁会一个人至此。仔细想来,若无前世的宿缘,黛玉此生,亦不会有如此执念,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人世万般,荣华清苦,善恶美丑,如今,我亦不曾介怀。内心只有最近一段私情,不能放下,时刻放在心上,不敢再去爱上一个人。只因除了这段感情,再无我动心之事。以后的生活,聚散无常,生死离合,我亦淡然处之。

黛玉有着诗人的气质,诗人的伤情,诗人的痴心。所以,她命定一生要凄凉清冷,背负着情感,孤独谨慎而行。我呢?痴迷一段感情,久久不能忘记,我也知道忘记一个人很难,不似别人那般,从容洒脱。缠绵之情,我时常郁结于心,以至于落得个悲观伤感,生人勿近的下场。

想起黛玉说的一首诗: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内心里被悲伤占满,但又对人世风光有着太多的不舍。她喜欢王维的诗,淡雅清新,不染名利。我也喜欢王维的诗,一片洁净的山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薛宝钗写过一首词说: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我没有宝钗这样的洒脱豁达,将名利得失,乃至情爱看淡,朴素自持,我的内心始终被痛苦填满。一切随缘,苦乐无意,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工作之余,我在想:有些事若心存执念,不得释怀,便想着宝钗的处世之道,顿觉豁然。现在的我,志气依旧不减,守着沈丘这座城,默默耕耘,只为心中的那个“伊人”,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些许骄傲,亦有些许执着。

人的一生,恰如这浪漫的三月,草木丛生,春天忙着安排时序和花期。春暖花开,且赴一场花的约会,眉眼带笑,不记经年。我喜欢三月份的每一天,气温正好,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总有远方可以奔赴,总有好事水到渠成。

四季也好,既然有夏天的热烈,也就有冬天的风雪。人间三月初醒时,万物生长春意浓。一天下来,不管结局如何,心情都如诗般明媚。如此,无论处于何境,自可潇洒不羁,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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