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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烟雾弥漫推杯换盏的饭桌上,江枫不知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答应过来,他缄默地看着面前旋转的餐桌,眼前这盘龙井虾仁盛在精致的青瓷盘里,已然没了热气,泛着冷冷的光。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蘸了下盘里的酱油,筷子尖悬着一滴琥珀色酱汁,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透过这抹光,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告诉我,你拿的药瓶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分手?”
那一天,也是如今天这样的雨天,也在这家仿宋式的酒楼,他和她相对而坐。他红着眼圈疾声问着她,她双眼看向窗外,流泪摇头。盛在精致的青瓷盘里的龙井虾仁,已然没了热气。
江枫甩了甩头,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大家依然热火朝天地攀谈着,他把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春雨如丝,细密地交织着,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又像极了当年她哭湿他校服时的梅雨季。
“听说你太太是妇科专家?”斜对角的老同学突然发问,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江枫的手猛地一抖,正夹着的虾仁“扑通”一声坠入茶汤,溅起的水珠迅速洇湿了旁边人推来的纸巾。
灯光下,那腕间的一道红痕格外刺目。他猛地抬起头,一张带着关切的湿漉漉的眸子映入了他的视线。
叶蓁?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手腕上是何时受的伤?为什么那道伤竟然比同学群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丈夫王明远出轨的八卦更让人心惊。
江枫握了握拳头,让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沉寂了一下,看向叶蓁,用平稳的声音问道:“你来了?”
叶蓁似乎眼圈红了一下,立刻扭过头擦了一下,又慢慢地转回来,站起来,向江枫伸出手,笑着说道:“江枫,好久不见。”
江枫伸出手,握了一下,又迅速放开,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好久不见。”其后,再也无言。
散场时,同学们有的在互留联系方式,有的在不舍话别。江枫依然冷清地穿过人流,准备回家。
“江枫,等我一下。”叶蓁从后面喊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望向叶蓁,问”有事?叶蓁踌躇了一下,问:“你的电话号?”
“我没有换电话号的习惯。”江枫看着叶蓁,没有表情地说。
“我知道啦,再联系。”叶蓁说完,和他挥挥手,钻进了那辆红色mini cooper,副驾上毛绒玩具熊的蓝眼睛在雨幕中反着水光。
那抹蓝光,让江枫记起了毕业典礼后送叶蓁的那个茉莉花银镯子。那是他打了许久工才凑够的钱,他以为他会和叶蓁天长地久。可隔天,他就收到了叶蓁的分手信。
江枫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林静正陪女儿萱萱学习,母女俩灯下的剪影,是那么的温馨,宁静。妻子给他端来一杯绿茶,接过他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手机在深夜两点突兀地震动起来。叶蓁带着急促的哭腔从耳畔传来:“江枫,我可能...得病了。”背景音里,有玻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她丈夫醉醺醺的咒骂,声声刺耳。
江枫披上睡衣轻轻下床,走到厨房接听电话。林静轻轻地睁开眼,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又闭目浅睡。
第二天,君悦酒店1608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叶蓁蜷缩在雪白的床单上,身形单薄,妇科检查灯的强光将她的影子无情地钉在墙面,宛如一只垂死挣扎的白蝶。
江枫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拉上蓝色布帘。叶蓁流着泪涩涩地说:“他上个月带几个实习生去温泉团建,回来就疯了一样地折磨我。”说完,扯开高领毛衣,颈间那片淤痕让江枫不禁倒退半步,只觉一阵心疼。
江枫僵直地站在那里,拳头紧了又紧。叶蓁又道:“我发现身体不对劲,去私立医院检查。可他们拒绝给我治疗,说容易惹麻烦。我,我只好找你……”
这时,江枫请来的同事陈医师推着器械车稳步进来,江枫对她点了点头,把空调温度调到26度,走了出去。
他记起高三那年,叶蓁总说这个温度最像他掌心的温暖。这时,手机屏幕亮起,妻子林静的消息弹了出来:“萌萌的退烧药在哪?”他回道:“玄关第二个抽屉。”
客房里,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伴随着叶蓁的呼喊,惊掉了江枫指尖的烟灰。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雨幕中的城市,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突然想起上周替女儿收拾书包时,夹在算术本里的那封匿名举报信,举报对象正是叶蓁的丈夫王明远掌管的开发区项目。
诊疗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江枫给叶蓁和陈医师每人递上一杯热茶水,腾腾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三人坐在房间里,陈医师靠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熟睡。“当年医务室那个药瓶...”叶蓁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红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其实是抗抑郁药,我爸说我家女性有遗传性精神病。”
江枫“嗯”了一声,然后,也闭上眼睛,靠上沙发渐渐沉睡。叶蓁侧目望着他,他似乎比当年的清冷少年更寡言了,但岁月依然厚待他,让他英俊如昨,只是多了一抹沉稳与儒雅。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让她立刻如披上铠甲的战士。
江枫是被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唤醒的,他打开手机,是妻子林静发来女儿跳舞的视频。
视频里,女儿萱萱笑容灿烂,可背景音里其他家长的议论却让他心头一紧:“王局长又带新秘书来开家长会了?”
第七个匿名快递寄到的时候,林静正在给女儿熨烫舞蹈服,动作娴熟。
她拆开快递,是几张照片。监控截图里,江枫与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高挑女人肩并肩走在一起,江枫揽在她腰侧的手,和婚礼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让林静惊讶的是照片边缘粘着的茉莉花瓣已然褐化,就像丈夫最近装在西装口袋里的一件发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静对着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收起照片,放到衣柜的一个角落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