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是上帝赋予人类特有的权利。我记不得了,这话是谁说的。
人到中年,入眠极难。信手翻一卷书,文友在《望星空》中,潇潇洒洒写下了自己在郊外望星空时的无尽遐想。
我的兴致立时被他勾起。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披衣下床,轻启户门而出。
呀!难怪我的文友要到郊外去望星空。此时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挤”。这小区是十年前建成的。小区中央一面是植物园,一面是宽阔的广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大约七八十米。而如今的小区,楼间距只在三十至四十米。
当年我入住这里的时候,广场上的小轿车不过十几部。可是现在,满满的一院子,足有二百部有余。我笑了,不禁想,若是李白此时来此独酌,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起舞弄清影”的。你这老醉鬼,还不得弄花了人家的车子,要么就是碰破了自己的头。这到底要谁来赔偿谁呢?
“将就一下吧!”我对自己说。我站在车林之间还是可以望一望星空的。
前后左右,这叫四面。向左或向右,偏转四十五度角,然后再前后左右,这又是一个四面。两个四面相加,就叫八方。四面若再加上天和地,这又叫六合。
我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四十五度角仰起头——我在上帝赋予我的一切空间内,去展望浩瀚星空。
浩瀚星空,群星闪烁。每一颗星都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点光亮而已。可是你与她的距离远得要以光年来计。而光年的前面,还要有几、十、百这样的量词。在向外,那更是无限和未知。
怅寥廓,我陷入了当年张若虚的思维中。当年在青枫浦上,或是在扁舟之中,或是在明月楼前,他对着茫茫江水,仰头一望,发出了千古一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读中学时,地理书上告诉我:“时间是无始无终的,空间是无穷无尽的。而时间和空间的总和便是宇宙。”那么此时,面对浩渺宇宙,我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曹植说:“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阮籍说:“人生如尘露,天道邈悠悠。”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渺小得几乎不存在了,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虚无的点而已。既然如此,渺小的我们还能承载什么?既能承载,它又能算得了什么?这样想时,便心平气静,一切烦忧皆归于无。
人世间,没有哪一个灵魂不是孤独的。如果你试图想与人倾诉衷肠,那还真错了。因为那无疑等于出卖了自己,或者是消耗了别人。于是我告诫自己:不出卖别人,更不要出卖自己;不要无端消耗他人,也不要轻易被别人消耗。何妨不多仰望星空呢?因为仰望星空,可以让自己无比豁达。
既然它是上帝赋予人类的特权,就让我们常来用一用。
转身欲回房时,发现大玻璃门内,有一高大人影在晃动。走得近了,他大声呵道:“深更半夜,你不睡觉,是夜游神还是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