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浓重睡意的窗户,却发现浅灰色的天空和远处模糊的成了一片,海市蜃楼一般的玄幻。我凭着记忆往食堂走,几个戴着口罩的人急匆匆的低着头擦肩而过,仿佛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吧?还好,有我的汉堡包。我所谓的汉堡,就是食堂的馒头夹着白鸡蛋,抹点腐乳。嗅一嗅,那馒头的清香合着鸡蛋的香气便沁入心脾,趁热吃过,腐乳的咸香从喉咙里穿过,直抵胃里。每天早上我一个人干掉两个汉堡包,我的汉堡包也曾经劝我,佳丽三千要雨露均沾,可我这么就是不听呢?
很多年前,我去成都游玩,路过西安的时候,顺便去看怀孕即将分娩的好友,因为不懂奶粉的品牌,就在柜台找服务员买了一桶最贵的,我想,最贵的应该就是好奶粉了。
回北京几天之后,好友给我发来了儿子的视频,视频里小小的婴儿,像个小老头一样皮肤皱皱的,眼睛还没完全的张开,嘴巴却吧唧吧唧的一下下使劲吸吮着奶嘴
“你看,呱呱坠地的奶粉是干妈买的,长大了得记得干妈。”我看着视频里喝的正欢的小婴儿,逗着他。
没过多久,好友说,一罐奶粉没几天就喝没了,儿子爸爸去超市买了一罐一般的奶粉,再冲好,小小的婴儿开始挑嘴,嘴巴唆一唆直接就吐出去了,宁愿饿着大哭也拒绝喝那个奶粉。没办法,又去买了一罐一模一样的奶粉,小家伙立即有滋有味的吮着嘴。
听好友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和一帮同事在海底捞吃着麻辣的火锅,在浓烈的味道里当笑话讲给了周围的人。同事说,谁不爱吃好的,人啊,骨子里的。
我深以为然。
为了吃一顿羊肉泡馍,我们跑到西安去,甚至能把回民街的地理图背的滚瓜烂熟;为了吃到麻辣的火锅,我们每年住到成都去,中午担担面晚上火锅;喜欢吃回味的鸭血粉丝汤,能在南京的地图上画好无数坐标……
下班时候,我常常一个人点上两份梅菜扣肉,吃的不亦乐乎,谁不爱吃好的!
直到我在睡梦中右上腹疼醒,跑到医院做了腹部超声,医生说,你这是胆囊炎,姑娘啊,你是不是总在暴饮暴食啊?
想起来美食编辑余晓娟,她的工作是走遍天下和美食打交道,品尝美食,欣赏美食,写文章推荐美食,却被胃癌夺去了年轻的生命,一阵害怕。自从食疗每天喝粥治好了我的胆囊炎,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贪吃了,细细想想,外面的美食一定是好吃的,只是吃完了总得怀疑油是不是地沟油,肉是不是老鼠肉,吃完了会不会长胖。而麻辣的火锅,吃的时候总是要重辣,吃的不亦乐乎,吃完了胃里总像是着了火,紧接着脸上冒油长包的。
我安慰自己,这样的美食偶尔吃一顿就好了。人间有味,是清欢啊!
年幼的时候读东坡的人间有味是清欢总是读读而已,不能真正的理解清欢二字,到底什么是清欢?读了林清玄散文集《人间有味是清欢》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清欢啊。
小时候,姥姥每天早上都要熬小米粥,大铁锅架在柴火灶上,等水沸了,下过米,把和好的面和了油,变戏法似的就成了花卷的样子,粥,花卷,配着拌好的小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等吃完了饭,拿着红薯土豆放到冒着火星的余烬里,等到幼儿园回来,姥姥从灶台里夹出来烤好的红薯土豆,我常常迫不及待的抢过来,却被烫的把红薯在两手之间不停的翻来倒去。
喜欢吃姥姥做的包子,饺子,馅饼。剁好陷,没有太多的调料,仅仅是撒盐放香油,简单的食材加上百般的呵护都包在了粉黛略施的皮里。
醋要吗?蒜泥要吗?统统不要,那会打扰了食物本来的味道,回归食物本身就是最好的。
饭后,每天泡一壶茶,没有好的茶,也没有那种繁琐的仪式,只是用那种大的玻璃杯子喝,习习的清风中,茶香悠悠,也能听见山风,能感受到阳光雨露。
姥姥说,简单的食材,粗茶淡饭,我们村没听过什么城里的高血压糖尿病。我搭话,苏东坡说了,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姥姥说,啥清欢?
我摇头。
今天,我想,这就是轻欢吧?它是李叔同的诗情画意,是于丹的回归自我。更是一碗清粥,一份小菜,一个自制汉堡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