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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永远的秘密

许诺此前一直都不清楚苏展回国后到底在哪儿工作，原来他进了制药公司做总监，那么，他是想通过她母亲让更多的药品进入医院？可他对自己的追求又是什么呢？铺垫吗？

苏展结束通话时，许诺已经把那张纸反扣在了桌面上。他重新落座，抱怨似的说，“真是没办法，回来后刚进新公司，不得不经常围着工作转，其实我最反感私人时间被公事打扰。”

许诺无语静默。

“那个，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苏展的目光愈加温柔，“这个小小的停顿，是不是让你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呢？”

“对。”许诺勇敢地看向苏展。

苏展笑了，“所以，做我女朋友吧。我们错过的那些年，我会加倍地补给你。”

许诺突然站了起来，语声坚定地说，“苏展，你说你现在是干干净净地站在我面前，可你给我的感情真的是干干净净的么？你希望成为你女朋友的那个人，究竟是多年前倾心你的学妹许诺，还是你的目标客户心外科韩主任的女儿许诺呢？”说完她将那张纸利落地向前一推，“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哎，等等，听我跟你解释。”苏展在后面急唤，但他追赶的脚步却被来结账的服务生拦了一下。他只能远远地望向门外，看着许诺拦住一辆车子绝尘而去。他想到可以拨她的电话，却听到铃音响起在桌面上，原来她忘记了拿走手机。

苏展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认识她十年了，很少见到她这么任性这么冷淡地不听他的解释。他印象中的这个小妹妹总是带着一脸的沉静安然，不尖锐不激烈，就算喜欢他，也是小心而隐忍。她就像是个能够安安静静自己玩的孩子，但是在他想回头的时候，便可以看到她，暖暖的一团身影，温顺得不像话。他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温柔只给喜欢的人。看来他还不够了解许诺。

但是时间和事件会改变很多东西，这个，苏展，你该比谁都清楚吧？刚刚，就在刚刚，你打碎了她心中初相遇时最阳光最洁白的影像，也打碎了那种可以得不到但也愿意全力维护的纯粹的爱情。

在江航看来，今日的晚餐真是其乐融融，又带点诡异。对面的江远脸上笑容可掬，身边的刘晓楠虽没从前爽朗，却温柔明丽。她给江航夹菜，顺便挑去菜里的花椒，惹得江远笑得脸抽。

而江航呢，只是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还弄不清这种不习惯为何而来。他甩了甩头，好像要甩掉某种莫名其妙。

他对晓楠笑道，“你也喝点呗，咱哥几个多久没一起喝酒了。”他知道一旦喝起酒，晓楠的豪放劲出来了，就能如平时一般称兄道弟，那便自然得多。

谁知她轻轻白了他一眼，“不喝，以后要做淑女啦。”

江远坐在对面不吱声，像只笑面虎。

江航这个泄气，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他本能地拿起酒杯，未及送到唇边，却突然感到身上一麻……原来是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江远和晓楠双双瞧着江航掏出电话，接着见他脸色微动，手指停在距屏幕一厘米的地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扫下去。

他们当然看不到，屏幕上显示着“许诺”两个字，不过，或许已经猜到了。

大约只是三秒的犹疑，他的手指已经飞快地滑上，并将手机贴近耳边说了声，“喂？”

那端却没有声音。

江航走开一点，轻叫，“许诺。”

对方终于开口说话，“江航么？我是许诺的朋友苏畅，你可能没见过我，啊，不对，那天我喝多了是你帮许诺送我回来的吧。”

江航乍一听到不是许诺，心里由紧张到失望，由失望到再次紧张，飞快地转了一圈。

“苏小姐。”他搞不懂这个拿着许诺电话的女人给他打电话究竟要说什么，只好不顾礼貌地打断她，语句简明地问，“许诺怎么了？”

“她不见了。那个，你有没有看到她啊？”其实苏畅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江航停顿了两秒，像是有意要压住那突如其来的焦虑，“不过，请告诉我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就是我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她。”

“发生了什么？”江航一直有个特点，紧张的时候话往往说得特别短，与平日里一套套的耍贫大不相同。

“发生了点……误会。想找到她解释一下。”

“是伤害吧？”江航脱口而出。

“啊……”

“算了，我没必要知道。”江航果断地打住话头，自言自语道，“能去哪里呢？”

是啊，能去哪里呢？当苏畅接到哥哥的电话，得知许诺没拿手机跑出餐厅后，立刻回小公寓去等她，可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她都没有回来。苏展在她面前急得直转圈，转得她头都晕，她思考再三才决定把电话打给江航。

其实她的心里很矛盾，如果此时的许诺没有和江航在一起，那岂不是帮他们重新建立了联系？不过，潜意识里，她又觉得许诺可能会去找江航，在她看来，女人伤心了肯定会找个温暖的怀抱来寻求安慰吧。或许她忘记了，许诺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倾诉痛苦的人，更别说是面对江航了。在她发现自己也很在意他时，就只想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现在去趟报社试试，那就先这样。”江航飞快地收了线，转过身果然看到江远和晓楠在盯着他，他走近餐桌，坦率地交代，“许诺的朋友找不到她了，我需要去帮帮忙。”说完又歉意地看着晓楠，“对不起啊，你们多吃点，回头我哥送你回去。”

晓楠默然地望着江航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门外。她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却突然呛了，呛出眼泪。

管不得了，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再喝。喝完准备继续添时，江远伸来手掌适时地按住空杯，“晓楠。”

“别管我。”

江远拿走了杯子，“到现在为止，我才算洞悉了一个秘密。”

晓楠苦笑，“是啊，江航依然爱着许诺。”

“那不是秘密。”

“是么？”晓楠神情恍惚，完全是机械地吐出这两个字。

江远盯着晓楠的眼睛，“原来，传说中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小航。”

“谁说的？”晓楠固执地摇头。

“你可以不承认，但你骗不了自己。”

该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江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察秋毫？晓楠想生气，但却笑了，她扬了扬眉毛，“好吧，你说得没错。”

“这么说，我该为我弟弟表示荣幸。”江远也笑了笑。

“得了，你该为，作为你朋友的我表示悲痛。”晓楠自嘲。

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给自己找来个杯子满上了，这次她只喝了半杯，留下半杯在手里把玩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道，“我本该把这份暗恋一直藏到永远的，但是，不甘心呵，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留下一些特别的记忆。”

江远默默地听着，以他一贯的沉静本就适合做个完美听众。

晓楠看着江远，“咱们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然后我和江航又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把我当哥儿们，可我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突然就觉得他和我的其他‘哥儿们’不一样了。”

“那时候，应该是大一吧。”见江远听得认真，晓楠继续说，“社团里组织我们骑单车去郊游，但车子不够用，我就让江航带着我。五月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他宽厚的背上，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如此温暖安宁。那一刻，我忘记了身上穿着T恤长裤运动鞋，只幻想着车过风起，裙裾飞扬，飘啊飘，全都是美好。江远，也许你会笑我浪漫花痴傻，或者大脑迟钝反应慢，可我还是要说，那感觉美的像童话，我是公主，我苏醒了。”

“但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清楚。江航对我好，却只是好朋友的好，我们太熟悉了，熟到似乎忘了性别。我不想失去这份可贵的友情，便只能悄悄将喜欢的感觉藏在心中。漫长光阴里，我看着他恋爱、失恋，毕业、考研……至于后来遇见许诺和如今的黯然神伤，那是你告诉我的。是的，我想帮他，帮他忘掉许诺。不过，你也看见了，显然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晓楠的最后两句说得感伤而无奈，话也就停在了此处，她喝掉剩下的半杯酒，粲然一笑，“现在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江远忧虑地看着晓楠，“我弟他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我懂。”晓楠打断江远的话，“在我眼里，江航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勇敢地去倒追，哪怕只是一个明确的告白呢。然而，我怕，我怕既得不到钟情的爱人，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江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这姑娘把秘密藏得这么深，所有他们相处的日子，她都自然得像是他们的兄弟。今天说发现她秘密时也多半是想逗一逗她，可原来有些感情，竟不是玩笑，而是事实，一直在那里的事实。

人说爱情是劫，某些人是我们生命里飞不过去的沧海，只能陷落。

那么，江航是晓楠的沧海，许诺是江航的沧海，可我的沧海又在何方呢？

这样想着，江远不禁苦笑起来。我的沧海就是每天做不完的手术么？就是每年源源不断的病人么？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是空白的？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握刀时越来越稳了，却怎么感觉越来越冷？

两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晓楠率先起身，“回去喽。不用送，我是女汉子。”

江远也忙站起来，“那可不行，你现在都华丽变身了，哪还是女汉子啊？你这是成心不想让我做绅士？”

“那好吧。”晓楠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绅士请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今天你所发现的秘密，和我所讲述的秘密，你全部，全部都不要告诉江航。虽然我知道，你俩之间很难存在任何秘密。”

“的确如此，不过现在已经存在了。”江远不假思索地说，“我答应，永远替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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