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被誉为“世界短篇小说之王”，其作者蒲松龄是清初的文学家，生于山东淄博的蒲家庄，他多次参加科考不第，只得靠教书养家糊口。蒲松龄常在村头的水井边开设茶摊，往来客人只要能讲出一则故事，便可免费喝茶，后来他就将这些趣闻轶事改编为了《聊斋》。
我小时候最喜欢其中的《崂山道士》，对道士剪纸为灯、唤嫦娥伴舞、移月畅饮、穿墙之术等绝技艳羡不已，而对不肯勤学苦练的王生穿墙时头撞血包捧腹大笑。后来在课本里还学到了《狼》《促织》等章节，也觉得十分有趣，可那些鬼怪狐仙类的篇章令我毛骨悚然，尤其是看过《画皮》后，晚上都不敢靠近窗户，生怕有伸着长舌的恶鬼蹿进来。
1990年，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淄博工作，经常陪外地朋友去“蒲松龄故居”参观，不仅熟悉了蒲老的小院，还通过导游绘声绘色的讲解，对书中的许多故事有了深入的了解，特别是正房中挂的一副对联记忆深刻：“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工作之余，我便时常翻看这本小说，里面的许多人物于是变得清晰与鲜活起来。
最让我肃然起敬的是席方平。席方平的父亲蒙受不白之冤而死，席方平便前去阴曹地府替父申冤，可阎王、鬼卒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贪官污吏，他们受贿后对一文不名的席方平严刑拷打，席方平坚贞不渝，最后感动了上天，他们父子这才得以平反昭雪。蒲松龄借阴间的鬼故事暗喻人世的不平事，何其深刻，又是何等的无奈。
《聊斋》中有大量关于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像聂小倩、婴宁、小翠、红玉、翩翩、莲香、辛十四娘等等，她们个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或是来报恩，或是为享人间烟火，或是图自身升华，与书生缱绻，同富家子打趣，尽显妩媚之姿，一展撩人之色，叫人浮想联翩魂不守舍。但她们大多纯情善良，可谓是鬼不欺人、狐亦有道。
每次辗转穿梭于蒲松龄故居的狭小院落中，我总是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婆娑的修竹似乎摇落了一地的婴宁笑，瘦漏透皱的太湖石上恍若浅刻着倩女幽魂的魅影，石雕的蒲老塑像犹如在捻须吟咏：“长街亭，烟花绽，我挑灯回看，月如梭 ，红尘辗，你把琴再叹。听弦断，只恨别离难 ，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
是啊，蒲松龄拿鬼写妖之笔刺贪刺虐，给懵懂的世人指点迷津：世间的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里有鬼，妖孽起于贪婪，罪恶源于无度，无所戒惧的人便会恣意妄为、色胆包天，即可以顺走亿万民众的血汗钱，就可以明目张胆地牵手女下属。我不由得感慨到：但愿人间多些鬼魅、狐仙，让贪赃枉法者少一点傲慢的骄狂，令弱势群体多几份瑰丽的憧憬。
2023.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