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揣着言犹在耳的,母亲的谆谆嘱咐,晓言已拉着大号行李箱,在上海站下了火车。
接下来,去往落脚的地方,找租房,找工作。手机里的信息,思维里的画图,以及脚下道路的来去步景,全然是新奇的。她集中了精神,忙活于一步步的计划与细算,在焕新的陌生里,为自立的生存乐此而不疲。
这一期间,从上海的黄浦区到普陀区,晓言一天跑上五六个地方。看过和隔壁异性共用浴厕的房子,也看过没有阳台,或不带卫浴的房子,还看过,有蜘蛛蟑螂陪同共眠的房子……
尽管如此刷新了认识,晓言站在人流繁华的南京西路中,心想,这却仍是寸土寸金,魅力无穷尽的魔都。
可不是,这就是现实世面,她警励自己。
2.
漫漫三个月后,晓言的内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在上海,老人多是优雅的。晓言每次去鲁迅公园散步时,总愿意挤进一个圈子里,去看热闹。
这是一个由几十位老人组成的交响合唱团。老人家们,多是上了花甲之年,闲趣日子相聚在此。有大小号,小提琴,手风琴等乐器相奏,随着前方指挥老者的柔韧到劲,响亮的歌声优美啭起。从沪剧戏曲,再到长征红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引得围观众人,赏心悦耳,胜然欢喜。
在公园的另一角,也有寂静的一片人群,那便是聋哑老人们的聚会。除此,还有摄影群,舞蹈群,故事会,相亲角……
上海女性的装扮,丝袜是常见的。无论是耄耋老妇,还是知命妇人,短的丝袜,长的丝袜,在她们的身上,总能影现出民国潮流所遗留下的风情。甚至有打扮尤其精究的妇人,中卷黑发,细致而高挑的双眉,隐匿心绪的红唇嘴角,翩翩腰衣,时而没有丝袜裹住的那双腿,纤细而如雪白。乍一看,尽有张爱玲的孤冷魅影。
上海的老人,嘴皮子的话语很快,亦很直率。但心肠,也可是能数一二的热善。
有一次,舍友淑珍姐的床单被风吹落,落在了三楼的一户人家里。淑珍姐一边絮絮叨着不好打扰人家……可一边,却又迟迟不舍地,依旧向楼下寻望着。
晓言好笑,劝姐下定决心去找回。一张床单,有就拿回。没有,或不方便,再算作罢,不会过多叨扰。
结果,不想惊动了三楼两连户人家的帮忙。老太太们都热心至极,毫不疏吝,终于帮姐拣回了床单,还句句不离好心的叨嘱。让淑珍姐连连自叹,这邻里间的和善,竟是她不曾想到过的热暖。
而忙于生计的上海中青年人,行动快,思维也必须得快。繁重的工作仿佛都植嵌入了在大脑里,和手机里,时时刻刻联系着各种方面的信息,也时刻不能失去了,为接下来几步备图计划的敏觉性。
他们走起路来,多数就像轻轨,自我地投入,难等一切。
晓言深切体会着,她明白,是因为工作,机会,难等一切。
在早晨六点的首班地铁,是晓言克服那两秒困意后,打了最饱满精神的时候。早晨的地铁,是已开始忙活于手机、电脑的,年纪轻而秃顶不轻的,青年人的世界。
而她,似乎一直在“跑”,从下地铁开始。把海外客户团接了过来,在自己反复练熟后的路线上,领着他们穿梭于往,依次去见约定好的产品商家。一天下来,商贸对接才完整地结束。而后,晓言回到办公室,便又开始工作的后续与汇报,以及第二天的产商准备……
下班的地铁。匆涌人群中的晓言,感觉又回到了中学的蚂蚁化身。她自我地缩小成一只蚂蚁,低首,不急着出头成就,却奕奕然,不停追寻着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