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苇海烬战1937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故事纯属虚构,其中人物、事件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937年7月6日,在奉天开往北平的火车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面对面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男生叫宋大明,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穿着一身灰布中山装。他对面的女生叫宋小艳,是他妹妹,年纪在二十岁左右,身穿阴丹士林布旗袍和驼色棉质披肩。

宋大明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手中捻着一个叠成方胜形的书信。而宋小艳则一直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哥,你怎么不说话?又想起嫂子了?” 宋小艳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小艳,现在每看见你我就想起小婉。小婉隐藏得那么好,说暴露就暴露了。你跟来……我真有些担心……” 宋大明叹了口气说道。

宋大明说完便沉默下来,宋小艳也只好作罢,不再追问,靠着椅子打起盹儿来。到了北平火车站,两个人打起精神,提着行李匆匆下了火车。

就在出站口外几步远处,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人正望着站内,见到宋大明就开始向他挥手。宋大明笑了笑,带着妹妹来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大山哥,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没怎么变样啊。” 宋大明朝着这个人笑了笑,说道。

“离开哈尔滨那年我都二十了,哪能有啥大变化?可你就不一样了,这个子又窜了三窜啊。小艳妹子……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这个叫大山的人使劲拍了拍宋大明的肩膀,笑了起来。

“哼,还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张大山。” 宋小艳被说得脸一红,躲到了哥哥身后。

张大山哈哈一笑,接过了两个人的行李,带着他们来到了车站对面。三个人叫了洋车,来到了城南琉璃厂东侧的一个叫做“汲古阁”的古董店。

此时已经是傍晚,琉璃厂的青石板还蒸腾着白天未散的暑气。店里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先生正拿着一本书端详着。

“老马大哥,当年你带着大山哥投军,说等我成人了就来找你们。这不,我来了。” 宋大明看了看那位先生,笑了笑说道。

“哈哈哈……宋老弟,多年未见,你可又精壮了……快进来……” 老马看了看宋大明,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笑了起来。

老马使劲拍了拍宋大明的肩膀,拉着他向后院走去。张大山则看了看店门周围,然后匆匆装上了门板。一行人来到了后院的客厅,几句闲聊之后,谈话进入了正题。

“大明,你们在拉林河一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之后的两三个月鬼子也确实消停了。但是最近两个月他们的行动又频繁起来,看来那段铁路已经修好了。” 老马说道。

“是啊,我们在奉天待了几个月,眼见着鬼子的运兵火车越来越多。最近我们得到了平房站的消息,中马城那伙鬼子假借防疫给水部队的名义,正在向南增兵。” 宋大明说。

“正阳门站最新的情报显示,最近从东北来的货车变多了,而且都是拉在客车后面。跟你们那次碰到的一样。” 老马说。

“又是要掩人耳目,难道又是虎列拉?” 宋大明说。

“虎什么拉?” 张大山问道。

“虎列拉,一种比伤寒病还邪乎的瘟疫,被鬼子制造成了武器。而且……鬼子还用活人做实验。” 宋大明说。

“砰!砰!砰!……砰!砰!砰!……” 宋大明话音刚落,正门的门板突然发出了敲击声,而随着时间推移,敲击声则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不见。

张大山迅速从八仙桌下抽出一支盒子炮,快步冲到前面。宋大明也毫不迟疑,从行李箱夹层中掏出一支王八盒子,紧随其后,来到了前门。

“打烊了,明儿个再来吧。” 张大山凑近门板的缝隙,操着一口京片子,小声说道。

“我的家在东北……” 张大山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人虚弱的歌声,刚唱半句便戛然而止。

听到这歌声,宋大明、张大山和老马立刻警觉起来。这歌声是联络站之间接头用的暗号,突然在店门口响起非常蹊跷。张大山轻轻搬开两块门板,还没来得及探头,一名女子就顺势倒了进来。

老马看到那个女人,惊愕不已,连忙把她拖进屋里。大家七手八脚把女人抬到了后院的厢房,拿来了水和药箱。老马用筷子撬开她的牙关,喂了一勺温茶水,随即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声呼唤。过了一会儿,女人悠悠苏醒,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小陈,我是老马,你这是怎么了?……” 老马轻声问道。

他舀满一勺热茶,刚要送到嘴边吹凉,便被宋小艳一声断喝制止。三个人诧异地看向宋小艳,发现她已经用披肩捂住了口鼻,还往后退了两步。

“她胳膊上的疹子,我去年见过。那次我们带着嫂子的尸首去找游击队,路过一个闹瘟疫的村子,病死的人个个身上都有那样的疹子。别用嘴碰勺子!会传染!” 宋小艳说道。

“老马大哥……” 就在几个人被宋小艳说得不知所措时,小陈开口说话了。

老马顾不得宋小艳的提醒,凑到了小陈的嘴边,侧耳倾听。小陈吃力地干咽了两下,开始在老马耳边低语。只说了两三句,她便急喘几口气,随即两眼一瞪,当场气绝。老马呼唤了两声,可是小陈已经完全没了反应。

“小陈是我们宛平站的同志,负责北平西南一带的联络,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刚才说日本鬼子不断地给她打针,让她起疹子、上吐下泻、甚至大小便失禁。” 老马合上了小陈的眼睛,看着身后三个人说道。

“这就是活人实验吧。可这儿离宛平三十多里地呢,她病成这样,咋过来的?” 张大山问道。

“要不我们去宛平附近的联络站打听一下?” 宋大明提议。

根据老马的安排,宋大明和张大山骑车前往离宛平最近的大瓦窑联络站了解情况。而宋小艳则留下帮助老马料理小陈的身后事。

两个人一路飞驰,很快就赶到了宛平东北面的大瓦窑村,依暗记找到了街口卖烧饼的老汉。在老汉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姓赵的屠户家里,他就是大瓦窑站的负责人。

根据赵师傅的介绍,宛平站位于宛平城内,一共有三个人,已经失联了好几天。最近东边丰台一带来了很多日军,经常在晚上活动。从那以后这一带就流传出多起人口失踪的事件。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返回古董店向老马报告,再定下一步的对策。

当他们来到琉璃厂西侧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天已经黑了。出人意料的是,此时街上居然人声鼎沸,所有人都看着古董店的方向,议论纷纷,而街上则弥漫着焦糊味儿。两个人加快脚步,可是越往前走,焦糊味儿就越重。当赶到时,发现古董店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混在人群里,观察着正在废墟里面扑灭余烬的消防员。过了没多久,两个消防员抬出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白布下面盖着一具尸体,露出了一只女人的手。宋大明看到那只手,心头一紧,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刚要上前,却被张大山在背后悄悄拉住。

“装看热闹,留意着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那尸体太瘦了,不像是小艳。” 张大山小声说道。

宋大明没有动,继续看着消防队的工作,同时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很快,两个衣着利落的人就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两个人时而看一下现场,时而东张西望,好像也在找人。当消防员确认现场只有一具尸体,停止了搜索工作之后,那两个人耳语了两句,转身离开了现场。

宋大明回头看了看,见张大山的视线也在那两个人身上,便向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远一近,分别在马路两侧跟了上去。这一路,他们借着路人和街边的阴影,悄悄尾随,始终保持着距离。那两个人一路向南,最终在天坛南侧停下,耳语几句后走进了一个大院。宋大明和张大山则绕到街对面一个暗角,探头盯着那座院子。

“据说这里要开一家医院,难道是日本人的?” 张大山看着院子里的几幢新楼,小声说道。

“有车开过来了……” 宋大明点了点头,耳畔传来远处的发动机声,随手一拉,把张大山扯进了阴影里。

话音刚落,一辆卡车便从街角拐进来,停在了大院门前。宋大明一眼就认出那是一辆日本军用卡车。两个人蹲伏在墙根的阴影里,盯着院子里的动静。那卡车装着帆布顶棚,蒙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没过多久,两个黑衣人打开了院门,把卡车让进了院内。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夜色沉沉,街边的灯已熄了大半。宋大明看了看周围,发现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便看着张大山向院子的方向甩了甩头。张大山心领神会,跟着宋大明来到了院子的墙根下。两个人绕到院子后面,翻过墙头,落入一片杂草丛生的角落。

他们在墙角里看了看院子,发现院子里有一座主楼和两座偏房,院门口还有一个不算高的哨塔,安装有探照灯。主楼左侧的偏房漆黑一片毫无声响,而右侧的偏房则灯火通明伴着说话声。听了一会儿动静,他们避开巡逻队的视线和探照灯的光束,顺着墙边来到了主楼的侧门,闪身进去。

这是幢筒子楼,所有的屋子都在走廊的一侧,整个走廊的窗户都暴露在院门口哨塔的视线内。在一层的中间位置,一个屋子正发出微弱的灯光,隐约还传出几句低声说话。而在走廊里,则有两个黑衣人在巡逻。由于不确定这些人的身份,怕伤及无辜,两个人只好打晕了黑衣人,并把他们的嘴堵上,捆在了角落里。

两个人伏低身子,躲开探照灯的光束,慢慢靠近那间屋子。宋大明发现有一扇窗子并没有关严,便轻轻推开一条缝向里面看去。窗户刚刚推开一点点,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味从窗缝袭来,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儿吐出来。他定了定神,再次向里面看去。

屋里有两排病床,躺满了人,每个人都被薄被掩着,看不清脸。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在屋内走动,前面一个人拿着针筒,逐个为床上的人注射。中间那个人只是默默地跟第一个人后面,而最后面一个则拿着本子记录着。忽然,床上的一个人剧烈扭动起来,翻身的时候,后腰上的污渍被宋大明看得真真切切。第一个人看了看这个病人,然后跟第二个人耳语了几句。

“前田太君说,那个打摆子的马路大对虎列拉的反应最强,呕吐腹泻不止,明天送去做解剖。其他人,加上今天抓到的那个女的,一并送到宛平试验场。那里的芥子气实验必须在明晚的行动开始前完成。” 第二个人转身跟做笔记的人说道。

当“马路大”和“虎列拉”两个字眼钻进宋大明的耳朵时,他的额头上顿时蹦起了青筋,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后别着的手枪。张大山从他身后拉了他一下,带着他悄悄躲进了墙角。两个人很快又找到了楼梯,来到了二层。二层全是存放档案和标本的房间,房门全都上了锁。两个人刚要尝试撬门,楼梯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档案室。” 一句蹩脚的中文响了起来,一听就是刚刚那个前田的嗓音。

宋大明和张大山迅速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看着楼梯口。没过多久,那个前田就来到了楼上,打开了一个档案室的门。宋大明给张大山打了个手势,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刺刀,随后贴近前田身后。张大山想要拉住他,可是动作慢了一拍。

宋大明慢慢接近前田,只剩下两步的时候,探照灯的光束突然划过。宋大明猛然蹲下,可残影还是被前田察觉。他猛然回头,手伸向怀中,却见到一道寒光划过眼前。宋大明动作极快,手起刀落,锋利无比的刺刀顺势切开了前田的咽喉。紧接着他一回手,把刺刀向前田一推,把一尺多长的刀刃一寸不差地送进了前田的心口。张大山抢步上来,用手捂住前田的嘴,帮着宋大明把他放平在地上。两个人打开档案室,悄声无息地把前田的尸体藏进了角落。

他们从前田的身上找到了一串钥匙和一个笔记本,可是那些钥匙与档案室的锁头并不配套,柜子完全打不开,本子上写的都是日语,宋大明只能看懂只言片语。他们在隔壁档案室找到了与钥匙配套的锁头,可是那些柜子都有两把锁,前田身上的钥匙只能打开其中的一把,很显然需要另一个人同时开锁才能打开。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爆发出日语的叫喊和杂乱的脚步声,就像炸开的马蜂窝,直扑楼上而来。宋大明心头一紧,反手便从腰间抽出那把王八盒子,猛地拉动了枪栓,枪口指向了档案室门口。张大山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朝着他摇了摇头。

靴底砸在楼梯上的闷响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显然已经冲进了主楼走廊。两个人迅速来到档案室最里面,打碎背面的玻璃,纵身跳出窗外。就在二人落地的瞬间,鬼子的嚎叫声在二楼的窗口响起,随后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空。

宋大明和张大山自幼习武,身法很快。他们纵身跃起,脚尖点在凹凸不平的院墙上,借力腾挪,几步便蹿上了墙头,翻出了院子。身后,鬼子的叫骂、拉动枪栓的声音在那院子里搅作了一团。

两个人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在迷宫般的胡同里左穿右插,不断地躲避着追兵。他们一口气狂奔至永定门外,跑得头晕目眩两肋发胀,不得不放缓脚步,这才发现身后追兵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两个人找到了一棵老槐树,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被汗水浸透的内衫,让夜风一吹,冰凉刺骨。

宋大明喘匀了气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掏出前田的笔记本,借着月光尝试辨认上面的日文。宋大明在高中学过简单的日语,但是这本子上的内容太过专业,根本无法得知全貌。即便如此,“马路大”、“解剖”、“注射”、“实验”这些冰冷的字眼,依然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深深扎进宋大明的眼里,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胃也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这他娘的不是医院,是地狱。” 宋大明收起本子,狠狠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救那些人,甚至担心小艳可能在里面。可我们除了把情报带出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硬拼只能把自己搭上。” 张大山叹了口气说道。

“这本子里的词语太专业了,我看不懂。但是里面提到了宛平城外的试验场。刚才那个翻译官提到要把所有人转移到那里。” 宋大明说。

两个人一商量,最终决定再去大瓦窑站了解情况,然后去宛平城外寻找那个试验场。一路夜行,当他们赶到时,东方刚刚亮起来,太阳还没有升起。此时人们还没有起床,村子里一片寂静。两个人直接来到屠户家门口,张大山正准备敲门,却被宋大明拦住了。

“味道不对。昨天我们来的时候,门口虽然能闻到杀猪切肉的血腥味儿,但不是这个味道。” 宋大明说。

两个人从后院翻墙而入,发现屋门是虚掩着的,猪圈、杀猪、切肉用的器具和案板都摆在院子里。

“你看,杀猪、切肉都是在后院儿,屋子里不应该有那么大味道。” 宋大明一边嘀咕,一边推开了屋门。

屋门刚一推开,一股刺鼻的气味就蹿进了两个人的鼻子。两个人用衣襟捂住口鼻,开始在屋内寻找。随着他们走进屋子里侧,辛辣的气味儿挤进他们的鼻腔,眼睛被熏得流泪,泪水流到皮肤上带来灼痛感。他们加快速度,最终在最外屋的床上找到了赵屠户和他妻子的尸体,已经被腐蚀得起满水泡。

宋大明刚要继续往里屋走,却感到脚下碰到了一个金属罐子。那罐子上赫然印着“试制 三七式 甲”的字样,罐底似乎是被炸开的。两个人迅速跑回院子,来到猪食槽前开始剧烈地咳嗽、呕吐。两个人鼻涕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淌,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刺痛。他们又来到水槽前,洗了把脸,那烧灼的刺痛才慢慢退去。

“这恐怕就是芥子气,太邪乎了。” 张大山说道。

“那个罐子长得就像个手榴弹,这气体看来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鬼子用在我们的联络站上,说明那武器的研究就要完成了。” 宋大明说。

“看来鬼子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得很深了,不然怎么可能连续暴露两个联络站?” 张大山说道。

“那罐子上的字样,说明是一种试制的武器。他们直接用大瓦窑站做了试验场。我们赶快躲起来,他们就在附近,肯定会在村民起床前回来收集实验结果。” 宋大明说。

两个人喘了会儿气,悄悄地躲到了猪圈里面。没过多久,两个黑衣人来到了院子里。这两个人身穿着油布一样的衣服,脸上带着奇怪的面罩。两个人在屋子里待了足有十五分钟,然后又退了出来。他们站在院子里,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从腰间拿下了一个罐子。拉动引信之后,他们把罐子扔进了屋子。只听得两声闷响,屋子里随即蹿出了几尺高的火苗,霎那间屋子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而那两个人则借着火光,离开了院子。

宋大明和张大山躲在猪圈里,灼热的火苗不断地从他们头顶的窗户窜出来,已然点燃了猪圈上方的茅草屋顶。两个人爬出猪圈,刚要去追那两个人影,就觉得一股刺鼻的浓烟窜进了鼻子,带着一股烧灼感。

“这烟也有毒,得赶快把邻居们叫起来。” 见张大山剧烈咳嗽,宋大明拉着他就往外跑。

两个人挨家挨户地敲门,终于在火势开始蔓延之前把周围的邻居带到了远处。此时,赵屠户家的方向已经升起了黄中泛绿的浓烟。邻居们在两个人的带领下,纷纷来到了镇子的另一头。

“乡亲们,屠户赵师傅家里起火了,是鬼子干的。大家千万别去灭火,那烟有毒。” 宋大明喊道。

“小鬼子怎么那么缺德啊……赵师傅全家人多好啊……小鬼子不干人事……” 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

在安抚了村民之后,宋大明和张大山在卖烧饼老汉的指引下,来到了村长家中。村长虽然没有直接参加地下党,却对赵屠户抗击鬼子的行为非常支持,也经常暗地里给他提供自己知道的消息。两个人从村长口中得知,近期经常有鬼子的卡车来往于宛平城外和北平城区。但奇怪的是,这些卡车并不都是从丰台附近的军营开出来的。

“不都是从军营出来的,还有哪里?” 张大山问道。

“不知道,没人见过是从哪里开上公路的,只知道是宛平城西边。” 村长回答道。

“最近总有人失踪,咱们村儿有么?” 宋大明问道。

“有啊,那赵屠户的儿子,上个月刚满十八,前几天给宛平的饭店送猪肉,就没回来。还有村东头孙篾匠家的大闺女,前些日子跟老孙进宛平大集卖筐,上个茅房的功夫人就丢了。” 村长说。

“都是年轻人。找年轻力壮的,把武器的威力调到最大,肯定是这样了。” 宋大明说。

“都在宛平丢的,说明那里有日本人的奸细。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线索。” 张大山说。

两个人在村长家吃过早饭,休整片刻后出发前往宛平城,到达的时候正是中午。宛平城的主街熙熙攘攘,街两侧摆摊的小贩有很多。两个人找了一个面摊落座,要了两碗面,一边吃一边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宋大明叫来老板,让他坐在旁边,拿了一把铜板放在了老板手中。

“两位客官,这两碗面可不值这么多钱,我不能收。” 老板连连摇头,说道。

“老板,您别客气。跟你打听些事情。最近这宛平城里外有什么传闻么?” 宋大明问道。

“传闻?还真有。最近城里有不少人丢了,还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你说这又不是小孩儿,咋能说丢就丢呢?” 老板说道。

“那城里城外有啥别的怪事儿么?比如哪家好端端突然就死人之类的?” 张大山继续问道。

“最近牛角洼过来卖芦苇秸秆的人突然不见了。那村子穷,全靠种芦苇过活,这突然都不出来了,有些蹊跷。” 老板回答道。

宋大明点了点头,刚要接话,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走过了主街。女子没走出多远,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宋大明打断了谈话,指了指那两个男的。

“那两个是本地的恶霸,这是看上那个女的了。可那个女的除了年轻,看不出来哪儿好看啊。” 老板嘟囔着。

“不图脸蛋儿,那就是图别的,大山哥,咱跟上,说不定有线索。” 宋大明冲着张大山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跟上了那两个人。

前面的女子一直向着宛平城西城门走着,两个男的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跟着,全然没有发现身后已然多了尾巴。不多时,女子走出了闹市区,来到一个没人的街口,两个恶霸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手帕,加快脚步追上了女子。他们从身后把女子一抓,手帕顺势捂住了女子的嘴。那女子没有挣扎,转眼间就晕倒在地。两个人把女子扛起,来到了一个偏僻没人的角落。

“哎,就是长得不好看,不然咱哥俩玩儿过了再给日本人,不光能换钱,还能得一场逍遥自在。” 一个人看着女子说道。

“赶快送过去吧,日本人这几天催得急。等咱有了钱,想玩儿什么样的女人不行?” 另一个人说道。

这一切都被宋大明和张大山看在眼里。宋大明额头上青筋暴起,腮帮子被咬得直发抖。他也没看张大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踹翻一人,顺手抽出手枪顶在了另一个人的头上。张大山则把第一个人按在地上,控制起来。

“这他娘的谁?敢坏爷爷的好事……” 那人骂了一句,看了一眼宋大明却愣住了。

“太……太君……饶命啊……我媳妇刚生娃,娃还没起名儿呢!” 那人跪在地上,央求道。

原来宋大明拿的是一把王八盒子——日军制式南部十四式手枪,加上一身利落的中山装,那个人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日本人。

“八嘎!你滴……什么滴干活?” 宋大明顺水推舟,抽了那人一个嘴巴,学着日本人的口气逼问起来。

“我滴……送花姑娘滴干活……” 那人回答道。

“这花姑娘太丑……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宋大明又抽了那人一个嘴巴,然后把枪口顶在了他的头上。

“别别……太君……花姑娘是送到牛角洼的……那里的太君给我们钱……一个人半个大洋。” 那人回答道。

“为了半个大洋你们就草菅人命,当汉奸?该死!” 张大山说道。

“等等!你们不是日本人……砰!” 宋大明没等那人说完话就扣动扳机,打烂了那个汉奸的脑袋。

“咔嚓!” 张大山一用力,扭断了另一个汉奸的脖子。

两个人找到一处茅房,把两个汉奸的尸体扔进了粪坑。他们又把那女子背到了一间医馆,留下诊金之后再次回到了主街。

“大山哥,牛角洼一定是鬼子的试验场,说不定马大哥和小艳就在那里,咱们得赶过去。” 宋大明说。

“要去也得晚上去,胜算大些。白天咱们在城里逛逛,说不定能找到自己人帮忙。” 张大山说道。

两个人脱下上衣搭在肩上,在主街上闲逛,时而看看路边摊上的商品,时而看看店铺里面的人,眼神移动时顺便扫过门槛和墙角,搜寻着联络站留下的暗记。就在两个人快要来到主街东头时,张大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兄弟,渴了吧,喝个大碗儿茶去。” 张大山说着,拉着宋大明来到了一个茶摊,找了一个靠墙根的桌子坐了下来。

宋大明心领神会,借着喝茶的动作,用余光扫了一眼墙根。果然,在那墙根上有一个用粉笔画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像甲骨文的“水”字,却是横着写的。两个人喝完了茶,按着那个“水”字顶端的方向继续寻找,很快两个人在主街的尽头找到了一个不同的标记,是个带缺口的圆圈。在这标记的街对面有一个打盹的乞丐,面前放着一个有缺口的破碗。

“这要饭的真是闲啊,最热闹的时候不讨钱,居然在打盹。” 张大山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三个铜板,来到了乞丐面前。

“要饭的,我家老爷招短工,管饭。有力气干活儿么?” 张大山把铜板往乞丐那缺了个口子的碗里一扔,问道。

“这位爷,只要管饭,不给钱都行。” 那乞丐看到张大山,眼睛一亮,跳了起来。

“先跟我去见管家。” 张大山说着,带着宋大明和乞丐向城西走去。

三个人出了宛平城,向西走了一里地,来到了荒郊野外。他们找了一棵离大路比较远的大树,坐在了树下。宋大明看着张大山和那个乞丐,没主动说话。那乞丐年纪有十七八岁,满脸泥渍,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精气神完全不是乞丐的样子。

“说吧,发生了什么?” 张大山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的联络站被汉奸警察给端了,赵大哥为了掩护我们死了,陈姐失踪了。” 小乞丐一听张大山的话,鼻子一抽,两行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小陈已经牺牲了,她被日本人抓去做了活人实验,我们现在要找到日本人的试验场。” 张大山说。

“陈姐常说等这趟活儿完了就给我买糖耳朵……现在糖耳朵没了,陈姐也没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给他们报仇。” 小乞丐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是咱们三个一起去,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情。我们去打探消息,你想办法把消息带给第29军,告诉他们日本人今天晚上就会有行动,可能会使用极其可怕的武器。” 宋大明轻抚了一下小乞丐的后脑勺说道。

根据小乞丐的交代,宛平城西永定河古河道中间有一个孤岛,叫做牛角洼,里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靠种芦苇为生。而最近这个村子里的人却不再进城卖芦苇了,就好像一夜之间都死了一样。由于那个村子本就很穷,村民很少进城,大家对发生了什么完全都是猜的。

和小乞丐告别后,宋大明和张大山踏上了寻找牛角洼的路。他们打听了几个人,没人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和位置,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过瘟疫。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日本军队不断地盘查着行路之人,两个人只好躲躲藏藏。直到天黑,才来到了永定河古河道。

永定河古河道的水位已然很低,河床上生长了大片的芦苇,在黑夜里看去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几百米远处一束灯光吸引了宋大明的注意。那灯光从河床开上了公路,然后穿过公路,在另一边又开了下去。

“你看,那灯光应该是卡车,是从河床上出来的。” 宋大明说着,带着张大山朝着那灯光开下公路的位置跑去,想探个究竟。

“啪……” 没跑出多远,卡车的大致位置就传来了枪响。

两个人加快速度,终于找到了公路边的一段车辙。车辙上面沾着河床上的黄泥,通向一处低洼地带。两个人沿着车辙寻找,终于找到了那辆卡车。两个身穿奇怪服装、带着面具的人正拿着步枪,看着三个人把卡车上的货物扔进那个大坑。那大坑有几十米见方,里面铺着白色的粉末,飘着恶臭。那白色的粉末下面,紧紧地码放着上百具尸体。

“这么多尸体,小鬼子太缺德了。” 张大山小声嘀咕着。

“这么精准的传染控制,肯定是人为散播的传染源。鬼子在哈尔滨郊区进行过类似的实验,基本上就是一两个村子遭灾,但是死人可没这么多。” 宋大明说道。

“咱们等他们回去的时候爬上卡车,混进去。” 张大山说。

在把卡车上最后一具尸体扔进了大坑之后,那三个囚犯被两个鬼子推搡到了卡车的另一侧。宋大明和张大山借着这个机会,悄悄地钻进了卡车的车厢。紧接着车厢外传来了三声枪响和人掉入大坑的声音,然后又是几声枪响。宋大明和张大山知道,那几个囚犯没能逃脱被灭口的命运,但也只能扼腕叹息,什么也做不了。

卡车慢慢启动,沿着原路往回开,很快开上了公路。又过了没多远,卡车开下公路,向着永定河古河道开去。宋大明在卡车开下公路的时候,悄悄地将预先准备好的石灰粉一点点撒到车下,画出了一条淡淡的印迹。卡车一路颠簸,最终驶上了永定河古河道的河床。又行驶一段,河水逐渐上涨,很快没过了半个轮胎的高度。

“这是要往河里开?水再深点儿不就把车淹了么?” 张大山悄悄看了一下外面,悄声说道。

“这个深度问题不大。” 宋大明说道。

卡车继续前行,速度逐渐减慢。很快,卡车就开进了一片芦苇荡。这一片芦苇长势旺盛,芦苇都有一人多高。卡车左拐右拐,很快来路就被芦苇挡住。又开了几分钟,卡车停下,前面传来了谈话声音,全都是日语。

两个人为了防止汽车进入试验场暴露身份,借着这个机会悄悄摸下车,借着夜色躲到了芦苇荡里。汽车离开之后,宋大明来到了刚刚卡车经过的路上,往里面看了看。

“难怪汽车不会陷进泥沙里,他们在下面铺了垫道。” 宋大明用脚踩了踩河床,说道。

他伸手往脚底下摸了摸,发现脚下铺着枕木、竹席和砂石垫道,既能承重又便于铺设。宋大明用力一抬,抬起了一块枕木,拉到旁边。张大山心领神会,也开始挪动那些枕木和竹席。很快,两个人就破坏了二十余米的路面,足够陷住两辆卡车并堵塞整个出口了。

“除非他们还有出口,不然肯定出不来了。” 宋大明说道。

两个人沿着枕木路前进,每走一段就撬起几节枕木破坏路面。终于在午夜摸到藏匿在芦苇荡里的小岛。这个小岛地势独特,中间低四周高,完全被芦苇包围。在岛上有几个茅草屋,还有四个军用帐篷。四个帐篷都有电线连到边上一个巨大的箱子上,其中两个亮着灯。

“那两个亮灯的帐篷里面肯定有鬼子。茅草屋里估计是犯人。” 宋大明说道。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鬼子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来到了最近的一个茅草屋门口。很快,从屋子里出来两个鬼子,还押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宋大明和张大山见状慢慢地摸进了小岛,躲避着探照灯,绕到了那个帐篷的后面。

“他们说这是最后一个实验品了,看来我们可以搞破坏。” 宋大明听了听帐篷里的谈话,跟张大山耳语道。

“……你们这些畜生!一个个不得好死……” 一个女人的声音又传出来了。

宋大明听到这声音,心中咯噔一下,那声音正是自己的妹妹——宋小艳。他差一点儿跳起来,却被张大山在后面紧紧按住。

“巡逻兵马上就走开了,别急。” 张大山说道。

他趴在地上,把帐篷的帆布轻轻扒开了一条缝,向帐篷里面看去。张大山仔细看了一眼,朝着宋大明摇了摇头,拉着他往芦苇荡里走去。可是他们刚走两步,帐篷里就传出了宋小艳痛苦的叫喊声。宋大明心急如焚,再次转身想要冲过去,可是还是被张大山死死拉着。

“小艳在里面受苦我也着急,但是我们不能硬闯。你看这几个帐篷都有电线连到那个大箱子上,那里肯定是发电机。我去把电线弄断,你趁着黑,冲进去救小艳。” 张大山说。

“这帮畜生,我跟他们没完。” 宋大明颤抖着说道。

“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成功。” 张大山说。

张大山拍了拍宋大明的肩膀,看清楚了鬼子巡逻的空挡,摸到了发电机后面。他拿出刺刀,砍断了发电机的油管。然后他拿出火柴,点燃了油管渗出的汽油。转眼间,火苗就蹿到了发电机内部,引发了爆震。在另一端,火舌已经开始舔舐输油管,马上就要烧到油箱。

由于发电机爆震发出的声响,鬼子的探照灯转向了张大山,巡逻的鬼子也向着张大山跑去。就在此时,发电机再次发出巨响,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整个小岛陷入了一片漆黑,帐篷里的人乱作一团。宋大明趁着这个机会冲进了帐篷。

帐篷里除了被绑在凳子上的宋小艳之外,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鬼子和两个鬼子卫兵。宋大明刀枪并举左右开弓,转眼间就放倒了一个卫兵和一个白大褂。另一个卫兵缓过神儿来,举枪瞄准宋大明。宋大明同时举枪,那王八盒子居然在扣动扳机的一刻卡壳了。宋大明一塌腰躲开鬼子的射击,一个前滚翻来到了他的面前。一道寒光闪过,宋大明手中的刺刀划过鬼子的咽喉。最后一个鬼子好像是文职,一直愣在原地,宋大明毫不犹豫地结束了他的性命。

宋大明高喊着,窜向妹妹,用刺刀割断绑绳。宋小艳呆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活气,直勾勾地盯着哥哥。宋大明一声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双手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她却像一尊泥塑毫无反应。

“小艳!” 宋大明心急如焚,声嘶力竭地喊道,终于惊得妹妹浑身一颤。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小艳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宋大明拉着妹妹跑到外面,此时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枪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发电机的位置则燃起了熊熊烈火。一部分鬼子围着起火的发电机油箱,尝试灭火。另一部分则摸着黑跟张大山展开了激战。张大山不断地跟鬼子游斗,手中拿着一捆点燃的芦苇,点燃了所到之处所有的帐篷和茅草屋。

宋大明把手枪交给宋小艳,自己举起刺刀,带着妹妹向着出口的方向跑去。张大山则从侧面绕了过来。三个人刚在岛中心汇合,一个被点燃的帐篷“轰隆”一声发生了爆炸。霎时间,一股辛辣刺鼻的烟雾瞬间罩住全岛,四周响起一片剧烈的咳嗽声。这股烟雾混合着汽油味,遇火迅速燃烧,顷刻间吞噬了火场四周的鬼子。

“快跑!” 宋大明拉着妹妹,跑向了小岛唯一的出口。

那有毒的浓烟像幽灵般被风压来,紧跟在他们身后。被点燃的芦苇、油布碎片等随风飘动,很快就点燃了整个芦苇荡。他们突出了重围,跑了很久,终于跑出了这片芦苇荡,也终于耗尽了体力,栽倒在河水中。此时,河床上起了刮向小岛的风,火势到了芦苇荡边就停止了蔓延,留在他们眼里的,只是一片火海和小岛中心鬼子的嚎叫声。

“那毒烟是不是被我们烧了?” 张大山说。

“对,鬼子一时半会儿不会用它来祸害人了。” 宋大明说道。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随着熟悉的歌声传入耳中,一艘小船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小乞丐和卖烧饼的老汉正坐在船上看着他们。

三个人爬上船,划向河对岸。宋小艳捋起袖子,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腕和上面一道焦黑的烙印,默不作声。宋大明从自己的衬衫上扯下一块没弄湿的衣襟,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他手指发抖,一圈一圈绕得极轻,仿佛再紧一点就要勒碎自己的心一样。

“他们会给每个犯人烙上编号,然后对他们做实验,没人能活下来。幸亏你来了,不然下一个实验品就是我。” 宋小艳说道。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让天下人都知道鬼子的暴行。上学的时候你的日语就比我好,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宋大明说着,从胸口的衣兜里拿出了前田的笔记本,递给了宋小艳。

“原来他们是故意让陈姐溜出来的,就为了用我们的联络站测试虎列拉的传染性。” 宋小艳翻到了本子的最后几页,说道。

“哥,在那试验场里,看着身边一个个无辜的人有去无回,我就想好了,如果能活下来,我要跟你南下,去学医。既然这本子记的都是他们如何研究、如何实验的笔记,那就让这个本子成为对付他们的武器,让更多像陈姐那样的受害者活下来。” 宋小艳合上那笔记本,紧紧扣在胸口说道。

“大山哥,你呢?有什么打算?” 宋大明点了点头,看着张大山问道。

“去找老马,我相信他肯定没死。” 张大山回答道。

“这一夜鬼子都在折腾,说是有军官失踪了,包围了宛平城,要进城找人,待会儿咱们得小心点儿。” 卖烧饼的大爷说道。

“轰隆!轰隆!” 大爷话音刚落,宛平城的方向就传来了低沉的炮声。

“娘的,鬼子开炮了,这宛平城怕是回不去了。” 小乞丐说道。

“哥……这是不是天塌下来的声音……” 宋小艳依偎到宋大明的怀中,抽泣起来。

“有哥在,你的天就不会塌……”

(完)


后记

写完了《松花江畔的曙光》之后,总感觉整个故事线还缺些什么。翻来覆去地想,才明白,那个贯穿整个三部作品的人物——宋大明从来没有正式出场过。李文虽然是三部中篇小说的主角,宋晓艳也在后两部里面有了成长的弧光,可偏偏宋大明,就像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侠客,没人知道他的故事。

于是这篇《苇海烬战1937》诞生了,并选择了与《冰城暗战24小时》类似的标题格式。苇海,顾名思义是指芦苇荡,一大片芦苇荡。烬,取两个意思,第一个是取“火”字边,与火配合则为火战、火攻之意,第二个意思则是余烬,指没有被熄灭的灰烬。故事里的宋小艳就像是一颗余烬,虽然被鬼子烙上了试验品的编号,却幸而得救逃过一劫。而这颗余烬则会成为点燃火攻导火索的那颗火种,在后面的故事里完成她的成长与蜕变。在故事里,余烬点燃了那片苇海,不光烧掉了鬼子的阴谋,更点燃了人们的斗志。就像最后宋大明说的:“有哥在,你的天就不会塌”,正是有这些不屈的人们,中国的天才没有塌。

纵观这几部作品,我都是选取了某一个历史事件或历史时期作为时间锚点,这一部则选取了七七事变的前夕。我没有让他们理想化地组织鬼子的阴谋。因为我不喜欢写那种架空历史的故事。我更喜欢写这些小人物在无法改变的历史洪流中的成长历程。宋大明从一个有些莽撞的青年成长成为一个成熟的战士。宋小艳从一个被宠大的小姑娘成长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而这一切,都源自这篇《苇海烬战1937》。

最后,还是那句话:谨以此文,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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