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八点多,正在看一篇人家写的稿子,手机微信忽然响起来,一位熟人给我发来信息。尽管她小说诗歌散文俱佳,我也只是偶尔的微信交流。
熟人说,诗人又给她打电话,开门见山:“刘闻冰呢,他在干什么,我五六年没见到他了,能告诉我电话号码吗?”
诗人身体很糟糕,每天做两次透析。熟人没有告诉他,我的联系方式。我在微信里谢谢她的冷处理,对诗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却又无可奈何。真痛心,他才五十八岁,竟然积劳成疾了。
曾几何时,诗人也是我走得近的一位熟人。见到他之前,他的诗让我倾倒。那段日子,我每天拍案叫好。一向喜欢作文并有一定自信的我,两年没敢写半句诗文。
他是一位个体医生,专治风湿病,奔走于江湖。他擅长写现代诗,许多诗句让我刻骨铭心。他不善言辞,在交往的上十年里,每次见面,几乎就两句话:治好了多少风湿病人,一百年后还有人读他的诗歌。
至于其它,好像都与他无关,不入耳,不上心,不提及。他经常来找我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半天。而话题,几乎万变不离其宗,千篇一律,丝毫没有跳跃性。
每次见面,吃饭,喝茶,多数是他主动买单。忽然某一天,我给他发去手机短信,具体发了什么记不清了,大意是:因本人对文学失去信心,近两年不愿出门喝茶聊天,请予谅解。
被打入黑名单后,诗人试图通过其他熟人打听,我没有说出内心话。读书与作文,已成为我几十年坚持不懈的习惯。一耗就是几小时,大都是不务实的空谈,我不能忍受,我承受不起。于是,选择离开。
在文学上,或者说作文上,我曾经拥有几位同路上的人。有的已驾鹤西游,只留下音容笑貌。有的仍然在快马加鞭,不用扬鞭自奋蹄。他们是我的老师,我的熟人,更是我的镜子。
他们有一个共性:自信到极致,把名气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比如常常自诩:自己比谁写得好,比谁发表作品多,比谁获奖级别高,等等。而实际情形,与他们的想象与叙述,往往有不小距离。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文字再好,浪漫主义取代不了人间烟火。从他们,我照见自己,因此时常告诫自己,人生短暂,丢掉幻想,面对现实,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
我想对诗人说,时间如流水,虽然五六年没见面了,我仍旧没有回头的想法。我为你的诗歌折腰,我为你的身体担忧,我为你祈祷:一切如你所愿,愿一切安好。毕竟,你是我的熟人,我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