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内光线暗淡，象征性地亮着几盏淡绿色的灯。一般魔也不依靠光线接收信息，但我还是有着一点人类的习惯，用眼睛打量着车内的环境。

        车内是一个扭曲的空间，可以说它无限宽或者无限长，它有无数个座位，人类用于观测实体的长度面积体积对于没有实体的魔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坐在相对于车内一个靠窗的位置，望望公交车的窗户，也只能在黑色的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该下车了。

        车门打开，从外照进来亮光。我起身拍了拍打盹的黑猫，又提醒那两个一路上都感到不安的亡魂，走下车来到巨大而空旷的场地上。

        外面的天是黑的，悬挂着闪烁的星星。场地远处包围着只看得见轮廓的大山，从山间而来、飞速穿梭在轨道上的动车画出数条动感的光线，黑黢黢的公路从场地外围蜿蜒而过，几扇显眼的传送门矗立在场地的边缘，高耸的路灯散发出黄白光芒——这种布局景色是根据这片魔域主人的喜好而安排的。

        我旁边的那辆公交车关了门，开走，钻入了某扇传送门中。

        下车的魔在偌大的场地上化为虚影穿梭至它们要去的地方。当有魔到达传送门前时，传送门旁的一团黑影动了，从黑暗中具现出来。它是一座“山”，在灯光下现出白腻的肉色，“山”的表面不停地蠕动起伏着，伸出触须对要经过传送门的魔索要可通行的东西。

        这些肉山是传送门的守卫，能够吞噬不符合它们主人规矩的魔。

        它们的主人……似乎和之前“老妇人”有意指向的魔是同一个，我应该可以去拜访一下。不过在去之前，得先把这两个亡魂送走。

        “你们，”我看向它们两个，“看见那个边缘的站台了吗？那里写的有‘域江城’三个字，你们坐上经过那个站台的动车，到站了就可以下车。”

        它们茫然地看着我手指的方向，看来还没明白。我不想浪费时间，拉住它们的胳膊，到达去往域江城方向的动车前。

        动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隔上浮动着数排由灯光组成的城市名字。

        “域江城。”我把它们丢进车里，顺便帮他们付了车费，“到了站就下车，你们能够安全到达那里。”

        好了。

        “嗷呜，我们去走传送门。”我转身对一路赶过来的小黑猫说道，然后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看看‘南边的一座城’长什么样。”

        传送门前，肉山守卫现出身形，挡在传送门前。

        “拿出……通行证……”肉山守卫传达出简短的信息，毕竟是由许多个被吞噬的意识组合而成的怪物，没法集中思维传达出清晰完整的信息。

        我当然没有什么特许的通行证，只能走它们主人提供的另一个通过途径——从肉山上翻越过去。

        “我没有通行证。”

        肉山的触须一瞬间都伸了过来，围在我的周围却不能再进一步，它们释放出数个魔的能量威压，传达出模糊的意思：“穿越……翻……翻过我……成功……”

        黑猫被威压吓到，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炸毛的尾巴藏在我的外套里。我轻抚它背上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沿着肉山提供的山路一步一步走上山。那些环绕在周围的触须也慢慢融入了山体内。

        勉强被安抚好情绪的猫咪从我的臂间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再往上走，震慑于我的力量的魔们终于按耐不住地扑了出来。在肉山上幻化出它们原本的身形，妄想把我和我的宠物分食掉。

        凶猛扑出但本质上十分脆弱的魔影撞在我弄出的能量结界上——直接碎了。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我顺利到达山顶，身穿黑色远古款式盔甲的守卫就挡在缩小的传送门前。

        “你……有能量，但，需要准许。”守卫表达的意思仍然有些模糊，它一个魔拥有的能量就能占整座肉山90%以上。

        “打不过你的魔都被你吃了，”我微笑了一下，“做个交换，我帮你处理那些乱糟糟的意识，你从此以后都让我通行。”

        守卫沉默了许久，看来是在竭力思考我的提议。

        终于，它回应了：“可……以。”

        “成交。”我放下黑猫，表示我要拿出我的筹码了。然后在它的注视下，空手朝它走了过去。

        啪。

        我把手搭在它的肩膀上，手险些被它身上的盔甲弹开。这盔甲的能量含量有点高哇，我认真理了一下它体内蕴含的能量，分清了原本属于它、和不属于它的能量。

        这个守卫的过去被强行洗去，额头有被切掉双角的伤痕，盔甲里设置有它现任主人的限制，是导致它无法吞噬其他意识的原因。而且，它平时经历的一切都被盔甲记录下来传送到它主人那里去了。

        看来这个魔过去肯定犯了什么触怒它主人的事。

        我开始着手灭掉它体内不停乱窜的意识，周围冒出了一圈想要阻止我的魔影，可惜它们打不碎我的结界。

        顺手让守卫额头上的角重新长出来，我这才后退一步，打量了一下它。

        嗯，看起来精神多了。

        “请，尊贵的客人。我的主人邀请您来到祂的城市观赏。”守卫向我鞠躬，那双蜿蜒而上的光滑黑角反射出光芒。

        连说话也清晰了。

        我点点头，它让开通往传送门的路，注视我走进传送门。

        穿过传送门，我出现在“南边一座城”的车站广场上。

        “魔王城客运中心”的标志就立在我的面前不远处。

        想到这个魔如何管理它的魔域和下属，它也确实称得上是魔王。

        我抬头望天，天空仍是漆黑一片，悬挂着懒得数有多少颗的星星。

        带着黑猫在广场上逛了一圈，这里的魔还挺少。找到魔王城的地图，上面有不少推荐游览的景点，我开始计划自己的游览路线。

        这时，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魔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尊敬的客人，我们的主人邀请您与祂见面。”

        我笑了一下：“它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告诉你的主人，我在这座城逛够了就会考虑去见它。”

        “好的。”黑色制服鞠躬道，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形消失在黑夜中。

未完待续

首发于息壤阅读，一篇奇幻的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