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墙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远处传来孩子们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散落的珍珠落在青石板上。
"这是小满，今年十岁。"李老师把系着红领巾的女孩推向我时，她正踮着脚去够窗台上的绿萝。蓬松的裙摆沾着颜料，脸颊上还有道月牙形的伤疤——那是去年车祸留下的。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看见她转过身来，眼睛弯成月牙："姐姐，你能教我画画吗？"
美术室里堆满歪歪扭扭的蜡笔画。小满搬来小板凳坐在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这是我的颜料！"她骄傲地摇晃盒子，暗红色、墨绿色、赭石色的蜡笔滚落出来，在木地板上划出亮晶晶的轨迹。我们开始临摹《星月夜》，她握笔的手腕总要微微发抖，可每次刮掉不满意的颜色时，眼角就会漾起笑意："看，我把月亮变成草莓冰淇淋啦！"
直到那个暴雨突袭的周末。我裹着湿透的校服冲进活动室，却见小满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幅未完成的画。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在画纸上，晕染开一片朦胧的蓝。"他们说...说我的画不好看..."她哽咽的声音像摔碎的琉璃盏。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水珠，翻开那幅被雨水浸皱的画——歪斜的房屋下，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正在放风筝，天空用蜡笔涂成了璀璨的紫色。
"这是最美的天空。"我把它贴在教室最显眼的位置。第二天，二十多位义工带着颜料和画笔来了。小满站在讲台上，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流泉："今天我们画春天。"她教大家调出薄荷绿的树叶，玫瑰红的云朵，连福利院斑驳的白墙都被涂成了暖黄色。
后来的后来，我收到个小纸盒。掀开层层叠叠的彩纸，竟是三十幅蜡笔画：有穿着宇航服的月亮、戴着蝴蝶结的太阳、还有牵着手在彩虹桥上跳舞的男孩女孩。最下面压着张字条："谢谢姐姐让我发现，原来破碎的星星也能照亮夜空。"
现在每次经过学校后巷的画廊，我总会驻足片刻。那些色彩明艳的画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有无数个春天正在纸面上绽放。青春或许就是这样一盒五彩的蜡笔，当我们愿意握住它，就能在别人的生命里画出永不褪色的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