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件你必须独立完成的事情

你对死亡有过焦虑和恐惧吗?你想更深入的了解死亡吗?

你想按照你从小受到的教育,继续对这件必将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讳莫如深吗?如果你这样想,我真心希望死亡这件事与你无关!

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本文将大约花费10分钟阅读。结合《生命的礼物》这本书,让你对死亡有更深入的了解。文章的结尾有应对死亡焦虑的干货分享。

《生命的礼物》这本书是一对夫妻的日记。他们是心理学家欧文亚隆和他的妻子玛丽莲,那年他们一个88岁,一个87岁。

玛丽莲被诊断出绝症,生命进入倒计时阶段。于是他们俩决定联手以日记的形式记录生命最后这段艰难的时光。

他们希望通过写这本书来帮助自己理解死亡,理解自己的存在,也想通过这本书帮助未来同样会面临如此情景的人们。

死亡对人来说不只是结局,它还在深层次影响人的行为和意识,比如生活里的焦虑。

存在主义心理疗法认为人对一切事情焦虑的本质上都是对死亡的焦虑。

别惊讶,你对工作,孩子,时间和健康等问题的焦虑,很有可能在底层都是对死亡,对于生命本身的焦虑。因为生命是有限的,而你身为人类的本能总是无意识地想追求无限和永恒的象征性事物。这种根本的矛盾造成了你的焦虑

由于死亡是我们逃脱不了“厄运”和宿命,过于无解,导致我们的意识不想去面对它,于是焦虑就被“转移”到更加“具体和可控”的事物之上了。也正因如此,死亡焦虑对于人类而言无法根除,我们只能通过尽量控制它,而对生活有更加积极的影响。

哲学这门学科的诞生即起源于人们对于死亡的困扰。斯多葛学派哲人们愤声疾呼:“如果你想学会如何生活,就要深思死亡!”

在科学唯物主义的语境下,死亡就是彻底的消失,再无任何可能。这也意味着在这种价值观下成长的我们,面临的死亡焦虑可能会更大。

书中亚隆回忆母亲去世的场景,让人印象深刻。他和姐姐一起去医院探望大腿骨折的母亲。他们聊天,接着他母亲去做手术,他和姐姐出去边溜达边等待,回来时母亲已经去世了。他原文提到:

“回来时,病房的床单被褥都已经被撤掉,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床垫。我再也没有母亲了。”《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即便你可能早已有心理准备,并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生死诀别,但当死亡在你面前真正发生时,那种躯体彻底的消失带来的冲击仍然如大厦轰然倒塌。在那一刻,除了悲痛,通常更强烈的感受是: 生活不再真实了,世界变得陌生了。

死亡对于我们不陌生,因为“我们在出生时就开始死亡;终点从起点就已开始。”


死亡让生命充满了悲剧性,但为什么又有人说死亡是生命的礼物?

因为死亡可以提醒人从令人窒息的琐事中解脱出来,以更坚定和真诚的方式生活。将死亡纳入生命中来,会让生命更加丰富。

但在现实中直面死亡又何其容易?人对于死亡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生物恐惧,以至于人会将生命的大部分能量都消耗在对死亡的否认上。

对死亡的否认将使我们的意识和生命体验受到限制。到底应该怎么生活呢?书中引用了一些哲学家的建议。

塞涅卡说:“才刚刚开始活的人,是无法慷慨赴死的。我们须以‘俱足矣’为目标去活着。

尼采,这位深刻的警句之王,他曾说:“安全的生活是危险的。”《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尼采还有更极端的言论:“只有幼稚的事物才渴望活下去”,相反,“每一个臻于完满的充分成熟之物——都渴望一死! ”

这些话都在鼓励人不要保守,追求生命的自由,释放生命的本能,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充分地体验生活,勇敢地追求和践行自己想做的事情,以求达到内心圆满的状态。避免“没有充分活过而带来遗憾”

托尔斯泰笔下的人物“伊凡·伊里奇”,按照社会“标准模板”取得了世俗成功之后,面对突如其来的绝症和死亡临近体会到极度的恐惧和心灵折磨。在死亡面前一切价值都会重新排序,而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

一个没有“活着”的人恰恰是最害怕死亡的人。


玛丽莲是位勇敢的女性,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超脱了对于生命即将失去的恐惧。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她首先想到的是亲人该如何面对。她在日记中说:

“我意识到,我的死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选择,我还需要考虑到那些爱我的人——最重要的是欧文,然后还有其他亲人和好友“《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然而她的坚强背后也有孤独的恐惧,她在日记中坦诚:

“朋友们都惊讶于我面对死亡的冷静,但有时候,我怀疑这份冷静或许只是一层保护膜,而在内心深处,我其实同样惊恐万状。”《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我想这种惊恐才是正常的吧。一个人可能从很早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必死性,但该如何去面对,并没有任何实证有效的经验可以借鉴。

虽然我们看到了很多格言警句,但他们的有效性值得商榷,说那些话得人,临终时作何内心感受,我们无从得知。

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只有一次。

书中有一段关于生命的比喻很贴切:

在宇宙之中,任何个体的存在都被视为两团永恒的黑暗——生前与死后——之间的一线微光。《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对死亡的焦虑和恐惧不是因为你胆小和软弱,这是生而为人的本性,这说明你在真诚地对待生命。

死亡临近时,事事都在提醒你它的存在,就连买东西时也不例外。书中举了两个有趣而又无奈的场景。

玛丽莲的病让亚隆也意识到他自己的死。有一天,他准备在网上给自己买生活用品,数量和往常一样多。然而在按下“购买”键之前,他忽然想到:

“欧文,你不能一下子又买30个电池,或者一箱子有1000包的糖了。你太老了,你可能活不了那么久。”于是他精简了购物车,少买了一些。《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这个决定说明了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但他后来给玛丽莲买东西时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形,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玛丽莲她爱喝格雷伯爵茶,亚隆想去杂货店再买一些,但是买多少呢?家里并没有其他人喝茶。一盒有二十包茶,玛丽莲可能再活不过几天,但他最终还是买了两盒,四十个茶包,恳求奇迹发生。《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相信照料过临终亲人的朋友都体会过类似的荒诞经历,你需要一边给亲人补充生活用品,一边为他准备丧葬用品。

玛丽莲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她和医生说:

“不想活了,到此为止”《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随后医生帮助她完成了安乐死。她如此决定,除了她的肉体痛苦已经难以忍受之外,还在于她全然接受了尼采说的“适时而死”。

正如琼瑶也在遗书中写道“时间已到,生命不会更好”,于是她优雅地 “翩然的化为雪花飞去了”

她们的坚决和勇敢,也给我们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生命只剩下苟延残喘,甚至自己已经无法掌控,是否还有必要继续?

在某些情况下,放弃生命才是对生命更深层地尊重。


亚隆作为心理学家,也有自己无法处理好的困境。比如他在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有一个习惯: 一件事情,只有在告诉妻子后,才觉得是真实的。

这也很好理解,我们都有分享的愿望和需求。甚至我们在失去亲人后,也常常产生这种念头: “如果xxx能看见现在的画面该有多好啊!”但这个习惯更加放大了他的丧妻之痛。

爱人刚去世的日子,亚隆完全体会不到生活的真实感,过着“无任何感知”的生活,每天只能靠写这本书来“维持”生活。

玛丽莲的离世让亚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作为一个成年人独自生活过。”不过,亚隆从此要学着独立了,在他88岁时。

随着时间拉长,玛丽莲在他脑中出现的频率减少,他自己也开始主动参与更多的活动。他发现自己:

“眼泪少了,没有了锥心之痛,没有了痛苦的潮水”《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这也应了咱的老话“没有过不去的坎”,死亡也不例外。

我们也会面临相似的情境。随着亲人离开的时间变长,渐渐的我们不再为之痛苦了,甚至很少想起他们,即便他们曾经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们甚至可能会在内心谴责自己:你竟然遗忘得这么快,如此绝情!

死者终将淡出你的视线,这是一桩无可奈何之事。因生活要继续,只要还活着,本能就会让我们忘掉“不适”的记忆。最终我们会忘掉失去的痛苦,只留下那些美好的记忆

稍许遗忘也无需愧疚,生活本来就是生者的活动。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早晚会与逝者相会,即便在科学唯物主义的语境下:

我们都会化为尘埃落到相同的土地上,

我们的躯体回到量子层面,

回到共同的宇宙容器里,

进行新的涨落,

参与下一个“事件”。

(个人认为唯物主义者的死亡观可以从量子力学和相对论里寻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我的相关书评,以后有机会也会分享更完整的书评)

你最终会被不断离开的人磨练出对待死亡与遗忘的“正确”的心态,你会对死亡脱敏。

对于死亡的冷漠是一种无奈的成长,但如果有选择谁愿意获得这种成长呢?


另一个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花絮是,亚隆在爱人死后的四年多后再婚了,彼时他已经92岁了。

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他在写这本书时就曾经引述过这样一个观点:

研究表明每一个寡妇或鳏夫都会逐渐走出对逝去亲人的依恋,那些拥有美好婚姻的夫妻更容易完成这个过程,反倒是那些婚姻不美满的夫妻,常常因浪费岁月而陷入悲伤。《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我想他最终的选择,并没有辱没他对玛丽莲持续一生的爱,尤其是生命最后光阴悉心的陪伴和照顾,以及在她去世后深切的怀念。


《生命的礼物》这本书是讲死亡的,读起来却格外温暖,因为它还阐释了太多的善良,温柔和爱。

相较于哲学家们对死亡展现出的英勇姿态(毅然接受,激烈抗争,或者神秘一跃投入宗教怀抱),这本书从心理学角度切入,将更多的笔触放在普通人面对死亡时所展现的孤独,脆弱和无助,读者因此可以感受到真实的关怀和慰藉。

比如亚隆提到他曾经设想过自己离世场景:

“当我临近死亡时,玛丽莲已经不在了,没有她相伴左右,没有人握住我的手。当然,我的四个孩子和八个孙辈以及许多朋友都会来陪我,但他们都无力穿透我深邃的孤寂。”《生命的礼物》——欧文·亚隆

这恰恰说明了死亡的结局太过于沉重,亲人的陪伴也无力缓解精神的痛苦。

作者通过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剖析,让读者产生情感共鸣,也启发读者思考:死亡是一件你必须独立完成的事情。


干货分享:

在欧文亚隆另一本书《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中提到5种减少死亡焦虑的方式。

他们有共同的特征,即人类试图以此获得象征性永生:

1. 生物学模式——通过子孙后代、通过无穷无尽的血缘连结而活下去;

2. 神学模式——在一个与此间不同的更高等的存在层面活下去;

3. 创造性模式——通过个人作品及其创造性的长久影响力,或是通过对他人的影响而活下去;

4. 永恒自然的主题——通过与支配生命的自然力重新连结而活下去;

5. 超验的模式——在一种非常热切,以至于时间和死亡都不复存在的状态中,通过“忘我”而活在“持续的当下”。《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欧文·亚隆


很荣幸你能读到这里,说明这篇文章对你有些用处

关于我自己:

我是一个普通人

我可能是有点“问题”

我喜欢“没用”的东西。

如果我的人生有一个主题的话,

那可能是:“我想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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