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皮,应该算是一款平民美食,他的食材就是普通的面粉,经过人力的揉碾和时间的催化,孕育出那面皮柔韧弹滑、面筋绵软劲道的醇香口感。在物资还比较匮乏的80年代初,在这苦寒的西北高原小城,美美的吃一碗穰皮,绝对是当时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88年,兵工厂的人大都走了,我也和妈妈搬到了位于西宁的爷爷家里,等待爸爸在老家安排工作的消息。当时,姑姑还在上技校,也正是好吃的年纪。而我呢,在青海湖边的一日三餐好像永远都是土豆、大白菜、花菜、萝卜。反正也不用上学了,我天天跟在姑姑身后去吃穰皮。
那时卖穰皮的都是推着餐车沿街摆摊,餐车上撂着的热腾腾铁皮蒸笼,边上一层层码着黄色、黑色的圆形穰皮,黄色的是面粉做的,大约一公分厚;黑色的是荞麦面做的,薄的透亮,一个小瓷盆里放着切成小块的面筋。姑姑要上两碗黄色的穰皮,我就扒在餐车沿上,看着摊主娴熟揭起一张面皮,两折后一刀两半,切成指头宽的长条,一碗半张,一撮面筋,一撮韭菜末,醋和料水少许,最后是一勺能勾起你口腔里所有的味蕾瞬间爆炸,泛滥成灾的油泼辣子。等待变的如些美好。
当把最后一条面皮送进嘴里的时候,我就在想,等我挣钱了,我一定天天都要吃一碗。但我很快就不这么想了,或着说不敢这么想了。我那只习惯土豆、大白菜的胃被油泼辣子击垮了,整日吐个不停。我被禁止再出去吃任何东西。姑姑也受到连累,不能愉快的出去吃喝了。
等我胃好点时候,我回到了内地。从此,我与穰皮只恨山高水长,身无双翼。此次的西宁之行,虽是短暂,但终解我相思之苦。西宁俨然是一幅大都会的模样,旧时的两条大十字街早就淹漠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丛林里,只是那爽滑的穰皮还保持着曾经的味道,从平民小食跃升为夏都美食标配。
和姑姑聊起那时贪吃经历,姑姑还会笑着说:“咱俩去吃碗穰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