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总是悄悄爬进来的。
窗帘没拉严,一道亮线落在地板上,像谁随手划了道痕。
我蜷在被窝里数那道光里的灰尘,它们转着圈儿飞,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在老家,阳光穿过木窗棂,也是这样照在炕沿上。
厨房里有动静了。是母亲在煎蛋,油星儿溅在锅底的声音,带着点滋滋的热闹。
我趿着拖鞋走过去,看见她正用竹铲把蛋翻个个儿,金黄的边儿卷起来,像朵半开的花。
“醒了?”她头也没回,“粥在锅里温着,自己盛。”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
昨儿还裹着花苞,今早就张了嘴,粉白的瓣儿上沾着露水,碰一下,就顺着纹路滑下去,落在青砖缝里,不见了。
中午炖了土豆。高压锅“嗤嗤”地冒气,母亲坐在小马扎上择菜,阳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亮闪闪的。
我靠着门框看她,她忽然抬头笑:“等会儿多吃两块,面得很。”
傍晚出去散步,碰见隔壁的老太太。她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西红柿,红得发亮。
“遛弯呢?”她问。“嗯。”“这西红柿好,沙瓤的,回去拌糖吃。”她说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天已经蓝得发黑了。
风里带着点晚饭的香味,谁家的窗户没关严,飘来几句电视里的声响。
日子就是这样,像锅里慢慢炖着的土豆,不慌不忙,却在不经意间,熬出了最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