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五泉有感
农历已亥年正月初十,我们姐妹三人率三孩童,浩浩荡荡,决定登五泉山。“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说来惨淡,我这么些年只登过广州白云山,坐揽车“登”过长城,再小到家乡那座地图上找不到光秃秃的石头山,和五岳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还好,都说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因为没有登过名山,才总有看山的心情,如今日里,几个人精神抖擞,决定不到山巅势不还。
到那山门口,竟和几杆墨绿色的瘦竹撞个满怀,着实令我激动万分。总以为竹和梅,该是江南才有的,尤其是那纤细的毛竹,该和江南娴静高雅的院子,白墙青瓦的房子,翠绿色的竹子在三月的桃花细雨中,抒写着浓浓的诗情画意。看惯了河西黄沙冬雪,衰草枯杨,落日寒鸦,大漠孤烟,久违的一抹青绿,似琼浆玉液般能让人恨不能上前咬上一口。
沿石阶开始前行,有一段长廊,雕梁画栋,让人很容易想起颐和园的长廊,左顾右盼,希望能在接天莲叶中,赏到别样红的莲花来。继而又笑自己,总爱浮想联翩。行至路旁一个小亭处,有泉水汩汩渗处,流至平缓处,皆凝固成冰。出长廊,沿石阶而上,渐渐地,有点呼吸急促,和妹打趣今夏一定去登华山,不然腿脚都马上不灵便了,笑谈中山腰处闪出一古老的庙宇,便欣然前往,但见青灰色的屋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松,略显沉旧的琉璃,已无昔日的金碧辉煌,却依旧不失庄严。院内青烟袅袅,庙内供奉着睡佛,地藏,财神等诸神,香客甚少。我总感觉从那紧闭的木门内,会走出仙风道骨的高僧,穿灰色道袍,双目炯炯有神,看不到人世一丁点沧桑。不由想起常建的那首“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若是夏日来此,自是在这清幽之地,更能体会诗中真意。三五知己,坐在那石凳上,沐清风赏明月,闻花草香,煮一壶菊花茶,看山下点点灯火……
出庙宇,依石阶的建筑物越发稀少,路越发陡峭,姐姐和同来的侄子及他同学主动退出爬到山顶的誓言。妹七岁的儿子健步如飞,像只小兔子般遥遥领先,小脸蛋儿涨的通红,如盛开的殷红桃花般。行至半山腰,石阶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窄窄的土路,弯弯曲曲向上延伸。路俩旁除满山坡点缀着四季常青的松柏,便是一些不知名的枯竭的杂草和梭梭,红柳等耐旱的植物,它们都在静静地斋戒沐浴,只待神灵一声呼唤,便会在某日焕发生机,泼墨般染绿黄土和巨石。相较于西北更远一点的山们那光秃秃的容颜,这些经过几辈人努力而绿化起来的五泉山已是倍受恩宠了。
羊肠小道,来形容这七拐八弯的山路,抬头看那山顶并不很高,我和妹跟在尘土飞扬地小家伙后面,几处几乎可用匍匐二字来形容,路上遇见几对情侣,知今日逢情人节,相约搀扶前行,看见小侄子都露出钦佩的目光,站在路边,让小家伙率先上去。一个小时后,我们三个终于到达山顶的玻璃桥上。站在那栏杆边,金城兰州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般,放心地在山们的怀抱中安心地睡着,山坡那点点的白雪,在午后的斜阳下,越发显得刺眼,让那略显萧瑟苍老的群山显出几分生机来。
看着这一天天越发繁荣起来的现代化大都市,山下是连接东西的铁路干线。耳边却似回荡着那金戈铁马之声,几千年前,汉家铁骑曾渡黄河,驱匈奴,令匈奴为之悲歌“失我祈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枝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身后大理石碑上,一首首唐时边塞诗人脍炙人口的诗句,记录了风雨变幻中戎边将士的苦难生活。
一声火车的长鸣,将那如烟前尘往事又封存到时光深处,那得得的马蹄声也已远去,惟静默地群山,依旧千年不变地固守着这方美丽的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