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停下车,出神的望向海面上的太阳。竟显得那么赤红。整座城市似乎也如此,只是映照在晚霞之下,显得那么寂静。从海上的渔船上看城市,偶尔几位妇人进出,以及骑行在路上归家的学生。
洋子看到远处海浪相接所形成的白色泡沫,此刻像血一样翻涌海底的浪花。渔船大多返航,现在停在岸边。沙滩上有人映着最后一点光亮行走,终于回到家中,“砰”地关上了门。
她总有一些微妙的感觉,人们无言地接受海边的生活,并且享受其中的乐趣。可洋子怎么也感觉不到快乐。在学校里,她与同学争辩。有人说很简单,又有人说不那么简单,每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洋子觉得他们的理由都是相同的,却还喋喋不休,一欢而散。而下次,或许换了个话题罢了。他们每天如此,她渐渐的喜欢一个人独处。
在外人看来,人们对洋子有种特殊的尊敬感。至于来源,可能来源于心中最后的一点自我。
居民们摸着时间的脉搏,一天又一天。他们只做别人认可的,或许他们心中的良知仍未消耗殆尽。就像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在做着富有热情的生活琐事。那是很机械化的。
洋子在某一天突然意识到:人类群体最可怕的不是无知,而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
我喜欢称为“群体缄默”。
此刻的洋子飞奔着走向海滩,脱掉了鞋子。赤脚走在火红的沙滩上。看向那片火红的带状浪花。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可心脏却飞快地跳动。深沉的黑色包裹了天空,天空中并无月亮,整夜清澈。
于是,洋子干脆闭上了眼睛,任凭心中的回响将她带往何处。她听到了来自先人的呐喊与挣扎,在四面的黑暗中,洋子的心愈发陶洗得纯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头装在了坚硬的地方。猛然从幻境到了现实。她望着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觉得能喊出来了,可是却不知说什么。正回家之时,一扇门中露出的灯光照亮了洋子的一身。
“这是沙滩上的住民。”洋子心里想。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一个人在海边?看不清吧?”
“好了,进来,今晚先住我这。”
海滩边住着的是位老人,年逾古稀,身体健壮。平时钓鱼售卖为生,生活简单。
洋子洗澡了澡,躺在床上,心中不断的思索翻腾。
“这里的人们,都是那么缄默。”
“是啊,是。”老人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吗?”洋子问。
“是的。缄默,缄默也不错,之前生活是那么平和,你说呢?”
“不,我宁可不要平和。”
“我们啊。哎!你不知战乱、瘟疫,失望。我知道,即便这样的生活,也比那好上一百倍。”
“或许吧,可我忍受不了,两者都。”
“我年纪大了,也不愿想那么多。既然这样,你是第一个发现岛上生活本质的人。热闹、繁荣都是虚假的,唯一真实的,是你的心。”老人说。
“我有一艘船,能远航。”
“一起走!”洋子说。
“不,我老了,在虚幻中生活也不错。我给你一些钱,可能还不够。”
“我会有办法的。”
“好,这是我在岛上二十年积攒的,其余的足够我过完余生。”
洋子今晚睡得也像夜色一样深沉。
第二天一早,洋子从家里拿了些东西。老人说向西北开三周,便能见到城市的港口。
那天清晨,洋子照耀着太阳初生的温暖,义无反顾地远航,离开缄默之地。
2020.6.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