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的《鼠疫》描写的是发生过的真实历史?还是只是虚构的故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如果没有2020年春节经历的那次短暂封控,我不会恰好知道《鼠疫》这本书,如果不是此刻正在经历已经快2个月且还没有看到头的封控,我可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遥远的故事来看。
但不幸的是,这次的阅读经历算是非常难得的半沉浸式阅读了。
因为暂时买不到纸质书,是在4月初用微信读书开始看的,开头强调了这是一部编年史,而正式开始叙述事件则用的是“4月16日清晨……”跟我在现实的阅读时间点几乎重合,代入感还是有那么一点强了。
全书一共5部,非要简单概括的话就是:鼠疫初现 —> 疫情扩散 —> 封城隔离 —> 大幅死亡 —> 疫情消散这样一个时间线。
4月16日城里出现第一只死老鼠,随后开始逐渐出现被鼠疫感染的患者,陆续有人死亡,政府最初采取温和措施失败,而随着感染人数的急剧增多,最终迎来高层封城的指令,然后是持续地扩散、大量的死亡。
持续的封城引发了人们物质和精神方面的诸多问题。在死亡人数急剧上升、货物停运、物价飙升的时候,投机商在灾难中大肆敛财,有一大部分人甚至喊出了“没有面包,就给新鲜空气”的口号,期间各种乱象轮番上演。人们的孤独感极速上升,道德感却在慢慢下降,最初的焦虑、惊惧等种种情绪,在不正常的日常中最终转变成一种无能为力的麻木。
但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众多与瘟疫顽强抗争的人们,比如里厄医生、塔鲁、格朗、朗贝尔……
里厄医生在疫情初期就建议政府要加强措施,极强的风险意识并没能阻止瘟疫的扩散,然而即使是每天20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即使在和瘟疫战斗的过程中屡战屡败,也没有让他放弃抗争。哪怕是被人误解遭人愤恨,他依旧一如既往地履行着他身为一名医生的职责。
塔鲁是定居城市不久的外来人员,他在鼠疫扩散期间找到里厄,表明自己可以组建志愿者防疫队,如果说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样的行为略显突兀的话,继续往后看,就能揭晓悬念了。
格朗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用书中的话来说就是“他没有别的,只有一颗比较善良的心和一个看似滑稽的理想。”他已经离婚、写着只有一句开头的故事、在罹患鼠疫时的崩溃,最终却又神奇地活了下来。而对比后来塔鲁的结局,不得不让我觉得:很多时候结果就是件很重要的事,因为他最终活了下来,所以遭遇的一切可以当作是场历练,伤心也会减少很多。但如果他的结局和塔鲁一样,则会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作为一名记者的朗贝尔,一开始只想尽快离开这座被瘟疫包围的城市,却在终于得到逃离机会的时候,决定留下来,继续以一名抗疫志愿者的身份参加“战斗”,做出了让人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的选择,最终也等到了城市解封,并和爱人相聚,见证了这场战疫的阶段性胜利。
最后来说说神甫帕纳鲁,作为一个有信仰的神职人员,神甫一开始相信瘟疫是上天对恶人的惩罚,坏的事物里面也有好的一面:“也许我们应当去爱我们理解不了的东西”。该怎么理解神甫的死亡呢?是因为信仰而死么?如果抛弃信仰,神甫就能多活那么一刻?或者幸运地活下来?
我一直都相信:有信仰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但信仰有时候却也脆弱地一触即碎,如果一个纯粹的好人却遭遇了世上所有的坏事,他真的不会觉得世事不公,而只会相信这一切只是上帝对他的考验吗?
当然,加缪并没有用英雄主义式的描写来渲染书中任何一个人的伟大,而是通过看似日常的简单对话,和他们所作所为,塑造了这些极具人格魅力、让人尊敬的形象。
接下来,聊聊死亡吧。
瘟疫肆虐下,死人变成一件常事,尸体不再有尊严和仪式,被草草掩埋了事,如果不断上升的死亡人数、焚尸炉不间断的烟雾、塞满尸体的死亡列车等在你看来只是一串文字,太过抽象不够有实感的话,没关系,加缪还写了个人的死亡,非常具体地展示了:瘟疫是如何剥夺人命的?
一次是孩子之死,一次是塔鲁之死。
孩子是一位预审法官的儿子,在确诊鼠疫后,法官夫妇尽力表现得克制且理智,尊重了疫情期间的“照章办事”。感染了鼠疫的孩子被独自带到医院,痉挛、寒战、高烧、哭喊……在死之前经历了漫长的痛苦,孩子的周围虽然有医生、志愿者、神甫等人,可每个人都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对此毫无办法,直到孩子在痛苦中离开人世,甚至没有一个亲人能陪伴在侧。
加缪几乎是用一种纪实的手法完整描述了这个过程,并在书中借用神甫的口说:“看见一个孩子遭受那样的痛苦,人的精神和心灵都会感到耻辱。”
后来,孩子的父亲在隔离营见到塔鲁,他说:“但愿菲利普没有受太多的痛苦。”
塔鲁回答:“没有,他真的没有受什么苦。”
然后是塔鲁之死。
那是瘟疫快要结束的时候,却还是带走了这个在疫情期间带领大家抗争的人。所以看啊!瘟疫多么公平,不管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还是做出诸多奉献的志愿者,他好像都一视同仁。
以下是里厄视角:
“这个曾与他那么亲近的人的形体现在正被瘟神的长矛刺穿,被非人能忍受的痛苦煎熬,被上天吹来的仇恨的风扭曲,他眼看着这个形体沉入鼠疫的污水,却没有任何办法对付这次险情。他只能停在岸边,两手空空,心如刀绞,没有武器,没有救援,在灾难面前再一次束手无策。最后,竟是他那无能为力的眼泪使他未能看见塔鲁猛然转过身去,面对墙壁,仿佛体内某处的主弦断了似的,低沉地哼了一声便与世长辞了。”
就跟所有时候一样,我多么希望“好人有好报”适用于任何情形,更何况前面还有格朗的“奇迹”痊愈呢?但生活或许就是如此,没有既定准则,没有谁规定过善良的人就不会遭遇恶意,做尽好事的人也不会真的就能远离所有苦难。
更何况,谁又能知道死亡之于一个人,究竟是避之不及的噩梦,还是求之不得的解脱呢?
书中的这场瘟疫从4月份的春天开始,持续到次年的2月份,最终鼠疫像它悄无声息地来时一样,也悄无声息地走了,可城里发生过的事、逝去的人、因为这场瘟疫对每个个体带来的影响、生活的巨变……都不会就此过去。
对一些人来说,这场鼠疫也许只是让他们和亲人分离了几个月,承受了疫情期间的各种担忧和相思之苦,而对在此期间因鼠疫失去亲人的人们来说,却是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对于经历这场瘟疫的每一个人,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
最后,之前说要看完《鼠疫》的flag回收了,接下来……大概会先看《万历十五年》吧,其实每次看古代权谋剧的时候,都会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多去学习和了解历史的欲望,奈何很多时候还是会败给书面文字的枯燥,可能是因为我对这方面实在知之甚少,所以才会只通过文字观看,脑海中浮现不出什么有想象力的画面吧。
就…慢慢慢慢慢地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