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坐趟公交，遇上一对70多岁老夫妻今夜回广西老家，得知他们竟已在东莞背井离乡打工9年，交谈一番后，我原本为他们悲怆的心情转为平和喜乐。
今天加班到7点多，马路上空荡荡，刚好看到一辆可到家门口的公交，我立马跳上去。
刚好坐定，到下一站，我听到路边很大声、紧张的说话声，一个面色酱黑的老人弓着腰，拖着箱子和大包，吃力地上了公交。
我赶紧起身走过去，帮他把过道上的箱子和大包放到车门口旁边的位置。一抬头，看到一个老阿姨拿着根木棍，提着给大包，嘟嘟嚷嚷上了车。
我原以为他们是一对收破烂的老夫妻。结果听到前面的阿姨问：“你们这个时候回老家吗？有没有去申请留莞过年的政府补助？”
老人高兴地答：“我们在东莞过的年，妹妹的儿子，我的亲外甥结婚，没办法，必须回家喝喜酒。”
老人不懂政府补助是什么，也不关心，一脸懵。
这时，我发现自己坐了一趟最绕路的车，坐要30多分钟才到站，于是，我和老人攀谈起来。
原来，老人73岁，老阿姨也上了70岁。他们夫妻来在东莞做清洁工作，已有9个年头。
“您老家哪里，家里有几个孩子？他们准许您们出来打工吗？”我好奇地问。
心里其实有些悲怆：人离乡贱，70多岁的老人，应该在家里安享晚年，他们的子女怎么能让这个年龄的父母，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呢，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老人告诉我，他们是广西桂林兴安县的，今晚从南城车站做长途大巴，打了卧铺票，9个多小时，明早能到家。
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现在最小的孙子一岁多，大的孙女上高中了。
“您的孩子们没有要求您们在家带孙么？”我问。
“是啊，我们这个年龄的都在家带孙。我们出来打工是自己的决定，当时子女们不知道。”说到孙孙，老人眼光闪了一下。
那时他们在家种田，90岁的老母亲生病了，治病要花钱，老母亲每天只喝牛奶，一箱牛奶几天就喝完，不吃饭，到处要花钱，而家里没钱。
他们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老两口经朋友介绍，人生第一次偷偷出远门，来东莞某小区搞卫生。
两位老人在家做惯农活，不怕苦不怕累，身板硬朗，年龄不是问题。老俩口这一做，就是9个年头。
后来老人到旗峰公园icon做清洁，阿姨则一直留在该小区，做着同样的工作。他们赚的钱都寄给家里，给老人和小孩用。老母亲直到前两年才过世。
老人说起这些时，满脸的笑，很是自豪：“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喜欢出来打工，自己有钱，想吃什么就自己买。有钱给孙子孙女用，也很好。”
我开始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愿在家安享晚年。在外打工，对他们来说，是更好的生活选择。
“我看您身体挺硬朗，清洁的工作吃得消么？”我问老人。
“还可以。就是我前天加班打包装，一个包有70到80斤，闪了下腰，这两天挺痛的，抹了点油，好了很多。”
“您这个年龄，就不要加班了。悠着点，慢慢做。”
老人连连点头，说加班完全是自愿的。我到站，老人也很快到南城车站。我和他道别，祝他们一路平安顺利，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老人笑眯眯地说着感谢，路灯晕黄的光，透过汽车玻璃，打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在这微寒的春夜，竟营造出平安喜乐的岁月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