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往省城读大学到今天,从“三农”角度讲,基本上呈现个人对农事若即若离的疏离期和重新发现后端正认识的面壁期。说是“疏离期“,是指在社会生活中常有意无意间进行一些非决断性的疏离,大约时间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新世纪初期,估计时间在二十五年左右;说是“面壁期”,是不直接从事农业劳动,只是根据文学深度写作的需要对农事进行再认识、再思考,估计时间在十五年左右。
在这四十年时间里,能从新闻关注转化到文学关注,这是一个大的转变,反映到题材、视角选择和叙述方式上有大的不同。新闻关注,虽然强调“两满意”,但在行动上还是基本遵循“领导满意”的原则,也就是以正面报道为主。文学关注,在创作心理上比较倾向于“群众满意”或者“读者满意”,当然,文本的政治倾向性还是必须要具备的。
二十多年文学创作实践下来,真正要做到让“读者满意”也并不容易。为什么?因为新闻作品反映的社会事件主要是热点还是非热点问题,通俗点说,作者遇到的和实际反映的,可以用“深”与“浅”这两个字来总结,而文学作品呈现的是社会中的人物,涉及的是典型与非典型的问题,与作者的个人思想倾向性有直接关系。
二
学生上文学写作课,老师通常会向大家传授两种写作经验,一是从身边最熟悉的事情写起;二是小说创作的对象必须要有典型性。表面看来,这两者是矛盾的。因为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事情,好多是非典型的。那些通常被称为典型性的人物,基层文学工作者又很难遇到,即使遇到了想去拜访,工作时间不允许,涉及到的行业也生疏,把他写出来,想必要花去大量时间与精力,最后知难而退。
近来,在思考如何用文学呈现当代乡村生活时,有一个想法经常折磨脑蛋疼,即在一个和数个小人物身上如何去反映社会时代潮流的问题。当下,社会时代潮流中蕴含的真善美,每个人都能觉察到,也很想通过写文章去反映。但如何去反映,就少了章法,或者说手中工具并不多。
通常,作者会以时间换空间,采用困境中求生存、黑暗中求光明的现实主义写法来写,读者读了觉得“似曾相识燕归来”,了无新意;作者采取对比式的写作技巧来进行单向性挖掘,故意避开人物的多面性,以为这样能获得读者的认可,却陷入了说教的境地;作者采用矛盾冲突的方法来呈现,让冲突的双方你死我活地争斗下去,最后好人早死,坏人存世,虽然给读者的内心有较强的震撼力,但似乎也还没达到作者写作的初衷。
三
除上述以外,我们手中还有没有更加可信更可亲的写作工具呢?
当然有。一个是现实的还原,一个是历史的逻辑。说现实的还原,不是说去原原本本地实录一切;说历史的逻辑,也不是说无需采取理性的虚构。
村落叙事,一定连接着历史与现实。不必说存留在人们口中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就是行走乡村的路上偶然遇到的人物,现场谈及的事情,就已经是过去式的。他在叙述过程中难免会发生部分遗漏的现象或者因为个人的原因,出现了一些添油加醋的情节。你想听到真实故事,难乎其难,必须从不同角度,反复地去提问,而要让读者读后挑不到破绽,必须在采风过程中,不厌其烦地去找更多的当事人,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几次过后,必有新的收获。
真的找不到那么多当事人,那也只能用历史的逻辑,对相关事件进行合理的推定。在推定时,必须依照当时的生活环境,当时的生产条件,设想出比较真实的场景。不然,就会得出带有功利主义,禁不起历史推敲的的结论,如说戏剧家李渔是廉政者的代表,隐士范浚是“事功派”的斗士。
陈水河整理于2024年5月29日下午、30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