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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抛物线

      “哇喔！”猿乘着雪橇唰地一下从山顶滑了下去，风驰电掣，猿少有这么放松过。

      熊站在上面系紧衣扣，戴好墨镜，俯卧在雪橇上，如海角塘鹅俯冲入水一般，滑行的过程中产生的疾风让熊的头发全部倒向了一边，眨眼间嗖地一下便滑到了平地处。此地地势平坦无石，垫在厚厚积雪下面的都是阿拉斯加的苔原，连趴在地上都有种在云端的感觉，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受伤。

      熊和猿四脚朝天平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真他妈舒服！”熊摘了眼镜望着头顶湛蓝的形似大锅盖的穹庐说道。

      “天是倒过来的海！”猿深吸一口气，阿拉斯加冷冽的空气中带着一种甜。

      熊站起来，抻着雪橇往山顶爬去。猿也就起来，跟在后面喊道：“喂，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再来！”熊又一个附身冲了下去，猿紧随其后，地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曲线。 

      熊和猿继续躺着，猿盯着那条从山顶延伸出来的曲线发呆。

      “想啥呢？这么出神？”熊笑着问道。

      “那几道曲线像极了我们的人生，不是？人真是不幸啊，从最快乐的童年一直滑过偶有伤感的青少年，再到被俗物缠身的成年......一路向下，人是越来越不快乐的。刚才那几滑，一瞬间让我好像又过了一遍人生。”猿望着山顶，果然上面阳光最充足，到了坡面便阴郁了，“真是令人憧憬的童年哦，灿烂！谢谢你熊！”

      “你怎么会这么想问题呢？”熊显然有些不同意，“照你这么说，我过往过的就不是人生咯？我的人生平到不能再平了。但是总的来说，我没有你这么悲观，还是各有各的快乐滴！”

      “那你还背井离乡来这儿。有病！”

      “或许就是太平了，平到我分不清楚那些到底是悲伤还是喜悦了，所以我来野性的阿拉斯加无人区找答案。那么你究竟是逃避什么呢？”

      “我不以前说了吗，所谓的破routine！活得跟个牵线木偶似的。”猿觉得这个比喻特别恰当，“我来野性的阿拉斯加寻找生之为人的原生活力！”猿立起来，张开双臂，拥抱寰宇，“世间所有的道理都可以用抛物线来解释，我把它叫作U型理论。”

      “太绝对了！”熊摇摇头不赞成，“理论是人发明的，大自然的复杂即便人类再过智慧也有不逮之处！”

      “我童年的时候住在南方的一个山区里，与狗为伴，与河为邻，邻里间的小伙伴追逐打闹，纵然物质条件不尽如人意，到底在一小袋方便面佐料的争抢中也结识了友谊，我快乐吧？”猿侧过脸瞅了熊一下，接着说，“紧接着我们来到了青少年，我开始往下滑了，人总是发展不平均的，童年的时候玩得不错的小伙伴心里率先有了邪念，为了私利打起了不光彩的小算盘，拉帮结派分边站，我第一次尝当被孤立的滋味，接着我又往下滑到成年......”

      “你工作了。”熊接过话。

      “对，我工作了，手艺好的人给脑瓜子灵活缜密的人打工，我不爽，我又’宁死不屈’的一个家伙，不知看风向察脸色，所以日子过得比较辛苦压抑......我时常困惑，人类原来无色近乎本能的社交机能是怎样一步步沦为谋取功利的工具的呢？为什么有些人进化了，而有些人却甘愿停留在原来，或者慢一些，到底如何才好？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总之，我被边缘化了。达到了最不快乐的低谷......”猿说到这里的时候卡住了。

      “说不下去了吧？U型理论！”熊对此不禁哂笑道。

      “我还不知道人生所谓的出口在哪里？”

      熊心中似乎心中有谱，接过说道：“大概人到中年便会意识到年轻时的追求不过为狗屎一坨吧，空有形状却难以下咽，于是便试着一点点放弃着，渐渐地又回到了原来无所欲求的境地，这个在老年达到顶峰。”

      “你同意我了？”

      “我并不同意，有人自小便被教导着学会甘受平淡，到了成人生活中也耐得住寂寞，并未见他们的人生有多大波澜！譬如我！别从小教育着不要过于显山露水，枪打出头鸟，要与人为善之类的云云......”熊笑盈盈的。

      “切，好了，符合这个理论的还有很多例子，我不和你说了。不过刚才还想和你聊一个别的问题来着。”猿说着便将熊拉起来，两人又准备再滑一次。

      “什么？”

      “你说，这人类社会到底是被道德、道义支配着还是被实力支配着呢？”猿双手叉着腰站在山坡上望着下面的平地。

      熊长叹一声，“你的问题让我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到底有无纯白的人和纯黑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无所谓对错？”

      “人类的属性根本上说永远都是自然的，我们生活的首先是丛林，然后才是社会。你细找下象征，历史上的一些事儿，学校、法院......但是我本人也并不觉得道义、道德只是为了强者自圆其说、被其支配的工具，两个东西应该是互相合作，互不听命的东西，很难说道义和实力是两张皮，你吃过青团吗？”

      “诶？”

      “再强的人都必须依附道义才能存活，就像我们吃青团时，那层包在外面的薄膜很难从青团上撕下来，几乎要和青团融为一体了，搞不好就会破，要想彻底剥离总要花些功夫的。不能不说强者离不开道义，当然离开强者，道义也恐遭凋敝了吧。”熊说完后就唰地下去了，猿略微一想也紧跟着滑了下去。

冷知识：

1. 海角塘鹅是一种在南非离岸岛屿上繁殖的奇妙海鸟，捕食的塘鹅像炮弹一样冲入水中，速度可达难以置信的每小时120公里。还好它们没有外露的鼻孔，不会因此被灌入海水。

2. 青团是中国江南一带的传统特色小吃，青色，用艾草的汁拌进糯米粉里，再包裹进豆沙馅儿或者莲蓉，不甜不腻，带有清淡却悠长的青草香气，是祭祀、春游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