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年轮转过了一圈又一圈,时间把日历撕去了一页又一页,当冬至又一次铁青着脸来到我的眼前,朋友圈里那花样百出的祝福把我的记忆拉回从前。
冬至是我国农历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节气,冬至日在北半球昼最短夜最长,阴气最盛,到达极点,阳气开始滋生,科学称为“冬至--阳生”,自然界万物变化,回环往复。同时冬至也是一个传统节日,古时冬至日朝廷祭天,官府庆贺,商贸休假,百姓互拜。
小时候,冬至于我而言是奶奶蒸出的一簸萁白生生的供品,是那色泽金黄让我馋言欲滴的油糕,是一锅白菜叶胡萝卜丝里隐约可见几块豆腐几根粉条的飘着几点油星的糕汤菜,是怀着一颗焦躁不安的心跟着爷爷跪在院子中对着不知名的神灵虔诚的祭拜。祭拜的繁枝末节和爷爷口中喃喃的祈祷究竟是什么,我们不感兴趣,心里觊觎的是供在桌子上那白的晃眼的面塑,等供桌上的红蜡烛灭了,香火残了,面塑可就属于我们了,那诱惑对一个一年也吃不上几顿白面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盛事啊!除此之外,冬至日的饺子更是让我们长久惦念,虽说那饺子也仅只是叫饺子而已,膻味重却看不到丁点肉星,可那毕竟是一年里仅有几次接触荤腥的机会,我们姐妹几个每次都是甩开膀子吃,非得把肚子撑得溜圆溜圆,末了还要往腮帮子里再塞几个嚼着,恨不得让那种香味弥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后来,结婚了,冬至给我的记忆却成了思念和忧伤。最难忘的是结婚后的第一个冬至,那时我生下女儿还不满百日,初为人母的我被琐碎事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有妈妈帮忙照顾着,使得我还能略微适应,可一到冬至本来在妈妈家住的惬意舒服的娘俩个就被爸爸匆匆强迫送回家,因为按照风俗,女儿出嫁后是不能在娘家过冬至的。笨手笨脚的我本来就因为多了一重身份手忙脚乱,女儿又特别粘人,一刻也不让离开她,老公远在千里之外,那时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更谈不上手机了,想要联系只能是寄信或者去城里邮局打电话,所以他根本不知我的苦恼,从小被爷爷奶奶娇宠的我根本不会生炉火,勉强生着了又看不旺火,常常是烧着烧着就灭了,要不就是用火柱一捅能看到一点点火星,却散不出一点热量,每次生火看火都是弄得满屋子浓烟滚滚,自己糊得像个唱戏的大花脸,可炉火还是一点也不买账,生不起来。屋里被黑烟笼罩,只能大开门窗,这样本来就冷飕飕的屋子被寒风猛灌就更冷了,狼败不堪的我只能抱着被烟呛得西斯底里大哭的女儿啜啜泣泣的小哭,娘儿俩哭得昏天黑地,哭累了,女儿睡了,再重复一次生火战争。
不是独处异乡,但“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依然浓烈,如丝如缕直直深入骨髓,自己心中愁苦孤寂,辗转难眠,窗外的鞭炮声不停穿透耳膜,记忆中那些年的冬至,鞭炮声特别特别的多,从晚上十二点开始此起彼伏的一直要响起到天色大亮仍还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幼小的孩子估计又惊又冷得彻夜不睡,哭闹不止,我也无法入睡,只能围着被子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漫长的寒夜里,身体上的极度困乏,精神上寂寥让我对冬至这个节日有一种说不出的憎恨。那种无助,那份孤独,现在想起仍觉得有一丝想哭的冲动。
为了生存,记忆中,好像那些年的冬至老公都不在家,看着别人家院子里男人们带着自己的孩子穿梭着点香,放炮,唧唧咋咋的呦呵,满当当的温馨,作为女人我脑中明知道是生活的无奈,但心中仍然涩涩的。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也不懂讲究什么,所以也从不蒸什么面塑,也不供各路神灵,也就省去了这道繁杂礼节。尽管如此那种寂寥思念的滋味却因为过小年越加浓郁,蔓延到四肢百骸。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眨眼之间十几年过去,孩子们不知不觉也长大,而今的冬至节不用再说饺子里看不到肉星,如果想吃,纯肉馅也不是什么问题,可现在的我们却不再爱吃肉,只想要绿色环保,清淡营养,尽量少吃或不吃脂肪含量高的肉类,现在的冬至几乎也听不到曾经那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也看不到邻居在院子里点着的香火和供出的面塑,不知是人们对现在层出不穷的节日疲于应对?还是生活方式的改变,生活水平的提高,文化素养的提升冲淡了对节日的重视?我无从知晓,只知道那一份有关冬至的记忆将永远不会再重复上演,生活于我将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