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的最后,焦师傅在天鸣凄凉哀婉的唢呐声中身影渐渐淡去,他总算是幸运的,到死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能为他吹奏他所为之生为之死的《百鸟朝凤》。我想到天鸣死的那天,恐怕是没人能为他吹奏了,再没人能如此沉痛如此深沉如此庄严地哀悼他了。
事实上不止是民间手艺手艺人在不断消失,整部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文化的持续消融史。种族、语言、文字、艺术、风俗、记忆一天天地从人类的记忆库里消失,甚至不能被人意识到。有多少人能像奥雷里亚诺上校一样记起多年前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下午?就像百年孤独里讲的,那屹立百年的家族注定没有机会再出现第二次,这些传承了数百年上千年的手艺往往也是说不见就不见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个体的挣扎痛苦,无力而无奈,直至被完全擦去。
文化跟基因一样相互吞噬,拥有自我复制扩张的本能,以前有上千人种现在只剩我们这智人类了,以前每块石头每棵树都能成为一种神,现在只剩耶稣穆罕默德佛陀了。现在大家都想同样的问题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唱同样的歌。纸的出现火车的出现计算机的出现市场商业的出现只是让这融合统一越来越快。想想以后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单调一致,确实是一件可怕可悲的事情。
这部电影落得需要方励跪求增加院线排期,跟电影中唢呐的命运竟如出一辙,是尴尬也是无奈。大众化必流于形式化,不形式化就无法大众化,这也是尴尬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