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今天心情不错，她妈妈过生日，她早早的就准备了生日礼物。一件紫色羊毛衫，是她精挑细选买的，还有一顿精美大餐。

生日宴定在晚上，白天她妈工作，她也工作，她们想要庆祝，晚上最合适。

唯一的遗憾是弟弟不在，弟弟在外地工作，是回不来的，只微信视频给妈妈，聊表心意，这也是一种遗憾了。

爸妈，她和两个孩子凑在一个桌子上给这个看起来黑瘦的女人，过生日。徐丽瞅着自己的母亲，确实是黑了好几度。这段时间工作的原因，晒黑的吧。

岁数大了，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工作不好找，只能干些体力活。

孩子们给外婆唱完生日歌，都等着吃蛋糕，那两双眼睛，放光似的盯着桌子中心的蛋糕，很诱人吧！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一起回到那个生养她的家里，70多平的房子，住着爸妈两人，也算勉强够住，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的人笑的眉眼弯弯，看起来没什么烦恼，可是现在，妈妈脸上总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去年徐丽的弟弟离婚了，弟弟一气之下跑去外地打工，很少回家。

爸爸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不能工作，只能在家静养，老两口没什么文化，也没有养老金，靠着母亲干点体力活挣口粮，生活的拮据。很多东西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老两口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一句话概括还是过得不如意，儿子的婚姻又是徐丽妈妈的一块心病，每每提起，总是要叨叨几句。

徐丽想让妈妈开心，才精心准备了生日宴，但是也没见妈妈脸上有多余的笑容。

爸爸去跳了，孩子们在外面玩闹，屋里只剩下母女俩，俩人说起了体己话。

从徐丽的车贷房贷聊到徐丽的工作，从弟弟工作聊到弟弟前妻，从爸爸的身体聊到弟弟的婚姻。这里是个开端，然后聊到了性格和生活。都以为是一场母女谈心，都以为是以完美结束，都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事与愿违。

他们谈崩了，不欢而散，也可以说是他们，最后吵了一架，以妈妈的眼泪和倔强收场。

那是谈起了朋友，因为看出妈妈不开心，徐丽就想着开解母亲，人是群居动物，想要开心很简单，就是让自己的快乐和悲伤都散发开来，多两个好友说说话，也算是一种对情绪的发泄。

徐丽说：“妈，你的生活圈子太小了，你需要去找朋友。”

徐丽妈：“我和那些长舌妇没啥好说的，成天个不是东家长就是李家短，说什么，说多了就是找不痛快去了。”

徐丽：“你也没什么爱好，除了工作回来就是躺在那看手机。”

徐丽妈：“那干什么，我现在已经封闭自己了，不想给任何人接触。”

…………

他们谈起小时候，徐丽妈又说起和奶奶那些陈年烂谷子的老事，不知怎么就看到了“穷”的字眼。

徐丽：“妈，你从小就给我们灌输，我们很穷的观念，我们在外面都觉得低人一等。”

徐丽妈：“哦，都怪我，是我让你觉得穷了，咋滴，看不起你妈呀？”

这句话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炸毛了。徐丽家穷是从根开始的。当时她爸妈结婚时，就一屁股债，等徐丽十岁了才还完债，因为家境不好，徐丽多多少少有些自卑心里，后来成了家才好了一些。

因为这个，弟媳妇过得不如意，弟弟也是个领不清的，才导致离婚……这都是妈妈的痛，话题聊到这里，算是揭了老妈的旧伤疤，这还没有结束。

徐丽：“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心思太敏感了，我没那个意思，你也能听出三分来，成天个也不趁个人，就这个敏感劲儿，人家说句不走心的话就能把你得罪。”

徐丽妈：“要不就不趁人了？他们说的那些我都不爱听，趁人干啥，气我呀！”

徐丽：“人家都不好，就你好，一个两个人不好有原因，所有人都不好，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徐丽妈：“有啥原因，没原因，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人心险恶。”

徐丽：“妈，哪有你说的那么黑暗，人心也没有全黑的。”

徐丽妈：“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她们没有一个人盼着我们好的，都想看笑话。”

徐丽：“我知道，两个人在同样高度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不想让另一个人超过自己，只想让别人矮一头。”

徐丽妈：“对，人就是这样啊，黑暗的。”

徐丽：“不是的，我们是不是有代沟啊？有人这样想，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你换位思考思考一下，难道别人有好处的时候，你心里就下不去吗？”

徐丽妈沉默……徐丽妈就是个倔强的，输了就要想办法掰回来，说话也如此，从不在说话上吃亏，因为家境和弟弟的原因，没少受人奚落，当年那么傲气的人生生把性格抹平至此，也是受了生活和自己多年的打磨了。本来谈话该到此结束了，可是没有。

徐丽妈：“你爸爸天天出去跳广场舞，别人都不笑话我们？说我们烧的。”

徐丽：“哦，我们条件不好，就不兴我们跳广场舞了？”

徐丽妈：“那次你姥姥都嫌弃我们了，说就我们这个条件还去跳广场舞嘞，不怕别人笑话。”

徐丽：“我姥姥年纪大，你跟她计较个啥，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完全活在别人眼里，过好自己的不就行了？”

徐丽妈：“都嫌弃我们穷，都笑话你弟离了婚。”

徐丽：“你太敏感了，你的脾气性格不改改，你就过得不开心。”

徐丽妈:“改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徐丽：“性格会有两种极端，一种是随着岁数越大，肚量越大，这些小事都看开些，还有一种就是一件事钻死牛角，出也出不来，憋坏了自己，妈，你现在属于后者。我姥姥那是心疼你。连个好赖话都不分了？姥姥说的也是事实啊，在意别人的看法干啥，过好自己的就行了，为什么总是想着别人怎么看自己呀？”

徐丽妈:“你不知道，你姥姥每次来，都说你姨家军儿一个月挣多少多少，干的工作有多体面……我就不爱听这些。”

徐丽：“妈，我姥姥的生活圈就这么小，她年纪大了也不接触别人，她想沟通不说她知道的，让她说啥？”

徐丽妈：“所以她说的我不爱听，我也不想给她说话。”

徐丽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

徐丽：“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多去社交，这样能开心一点。”

徐丽妈：“我是不开心，我就把自己封起来，自己看自己的手机开心。”

徐丽：“以前我小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找海霞姨来着，后来慢慢，你们也不来往了了。人家所有人都不好，就你好。”

徐丽妈：“就我好，他们都不好，他们让我不高兴，我就不去不去接触他们。”

徐丽：“你都快成自闭症了，你都快抑郁了。人家说句话你就能成天心里不舒服。”

徐丽妈：“要不就不接触嘞。”

说的是事实才扎心。

徐丽：“我姨也不好了？以前还说说体己话，现在联系都少了。”

徐丽妈：“你不知道，都看不起我们，嫌弃我们穷。我体格一年比一年差，到时候生活一点保障都没有，我和你爸怎么活。”徐丽妈的话里充满了深深地不安。

徐丽:“有我们在，还能饿着你们？”

徐丽妈：“你们有能帮我们，你们没有呢？用啥帮……”

徐丽有些好气：“我姨都挺好的，你们只是环境不同了，共同语言少了而已。”

徐丽妈：“这不是就说了，那就是嫌弃呀。”

徐丽差点气个倒仰。他妈就是胡搅蛮缠加强词夺理，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这次谈话的，可是没有。

徐丽：“什么叫嫌弃啦？你现在就是画了一个圈儿，画地为牢了，就在这个里圈儿里，除了去上班儿，一回家和爸俩人，你的生活就这么小。什么都是圈外的。慢慢你闺女也就成了你圈外的人了。”

徐丽妈一横脖子，像一只战斗的公鸡倔强到：“啊，哪怕你是圈外人类，你以后别来了，哪怕你不来嘞啊。我不稀罕。”

徐丽有些心疼她妈，便哄到：“咋能不来呢？你赶也赶不住我，我天天来，我天天来烦你。来试试我给你买的羊毛衫，看好不好看。”

徐丽妈：“把你羊毛衫拿走，我不要你的东西。”

真是个嘴巴硬又倔强的“老太太”。

徐丽也生气：“你不要就不要吧，我200块钱给你买的羊毛衫。不愿意穿就扔垃圾桶吧。”

徐丽妈：“我一会儿扔垃圾桶里。看我敢不敢。”

徐丽妈的眼泪流了出来。

徐丽后悔了，谈话谈崩了，没开解老妈，反而徒增烦恼了，又一想，也许这次发泄之后，心情能舒朗一些，还有一种结果，就是老妈的小心眼会膈应很多天。徐丽心里有些堵，眼睛酸酸的。

徐丽：“我明天还来，你把我画圈儿外，我也不能去圈儿外。你把我爸划圈外，我也得在圈内。”

徐丽妈：“我跟你姨不来往，跟你爸这边亲戚也不来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爸爸回来了，徐丽走了，留下了一屋子的怒气和悲伤。

“我还不如死了算。”这句话扎了徐丽的心。徐丽想到了小时候妈妈的话，同样的话，妈妈也说过。她到现在才明白，老妈和奶奶关系不睦，和亲戚都断了来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的性格是这一切的开端。

生活有时候太苦，徐丽没吃过，可是她见过，生活的重担压下来，妈妈柔弱的肩膀撑着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很吃力，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徐丽回到家，很快调整好心态，不能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自己的孩子们，徐丽决定发愤图强，好好努力，好好挣钱，好好孝顺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