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不是河南那座富含煤矿的平顶山,我说的是我家乡小镇(东京城镇)的那座山——因为山顶有一片平地,这里的人们都叫它平顶山。
小镇长大的孩子没有不知道平顶山的。
小学时,几乎每年的“六一”我都在那里度过。学校离平顶山不过5里路,孩子们排成队、唱着歌,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走到了。
照例是先到半山腰表演排练好的节目,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音响,就在一片空地上演出,唱歌就清唱,跳舞就用收音机伴奏。条件虽简陋,快乐一点儿都不少。
表演完之后开始“寻宝”。趁着表演的功夫,老师们已经把写着奖品的小纸条藏好。通常是藏到石头缝、灌木丛、矮树枝这样的地方,奖品是铅笔、橡皮、本子之类的学习用品。孩子们找到小纸条,就拿着去领奖品,有的奖品还附带条件,比如唱歌或背诗等等。
记忆中,我一次也没找到过“宝贝”,似乎对玩儿这种游戏始终不得其法。
接下来是登山比赛,每个班选出几名代表组成登山队。每年的比赛规则会有一些变化,有时是按队员到达山顶的名次计算成绩,有时是每个班所有队员全部到达山顶为胜。登山路线有两条:一条是后山,山路比较平缓;一条是前山,接近山顶的一段突然陡峭起来,而且没有路,只能在风化的岩石上手脚并用寻找攀援点。
那时的学校似乎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印象中也没有孩子出过意外。
我小时候身体素质不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从没入选过登山队,都是和同学结伴从后山走到山顶去。但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所有的同学都要从前山爬上去。
爬到那段陡坡时,我腿脚发颤,头晕目眩,整个人趴在陡峭的岩石上进退不得。班里几名身强力壮的同学,有的从后面托出我的脚,有的在前面拽我的胳膊,硬是把我“运”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就能看到小镇的全貌了。山下一块块碧绿的稻田、一栋栋精巧的民居,像风景画一样好看。孩子们席地而坐,拿出自带的午餐,堆放在一起,你尝一口我的面包,我喝一口你的汽水,真是一天中最快活、最放松的时光。
平日里,偶尔也会去平顶山。
比如,下过一场雨后,跟着大人去山里采蘑菇。经验丰富的大人知道哪些蘑菇能吃、哪些蘑菇有毒,甚至还能叫出每种蘑菇的名字。
孩子们采到一朵蘑菇,就兴冲冲的跑去让大人鉴别。问的次数多了,大人就不耐烦起来,让孩子随意去玩耍。
孩子们巴不得这样,山上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发现野草莓、野山楂、松塔等等,最多的是一种叫橡子的坚果。到了橡子成熟的季节,要拿麻袋去采。采回家后,用锤头或钳子之类的工具砸开,绿色的汁液四溅,掰开硬壳,取出里面的果仁来,就是美味的零食。孩子们的指甲都被汁液染绿了,也舍不得丢开。
平顶山给小镇的孩子们带来无穷无尽的欢乐,默默的看着他们来了、又走了。若干年后,有的孩子甚至离开小镇,去了很远的远方,一直也不回来看它。
但它一点儿都不寂寞。
前一阵儿,看到儿时的伙伴发了几张照片,照片中,她上小学的儿子正在平顶山快活地玩耍。
这么多年过去,平顶山一如往昔,它永远属于小镇的孩子们;而那些离开小镇的孩子,平顶山一直在他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