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十月到了翻箱倒柜的年龄了,总喜欢忽闪着明亮又充满好奇的眼睛,到处翻腾,遇见喜欢的东西,伴随着一声欢呼,迅速拿在手里,开始玩耍。对于这般的调皮,我也由着他去,家里危险或贵重的东西,早已放在小十月碰触不到的地方。总需要保留一些男孩子对于未知事物的探索精神的,而且看见他因发现宝藏而欢呼雀跃的小表情,我也被传递一种叫做欣喜的幸福。
一天,小十月翻开抽屉,发出满是惊喜的“哎呀”声,拿出一个玻璃瓶,并把我叫到跟前,献宝似地拿给我看。透明的、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玻璃瓶上有一个白色的兔斯基的印花,里面花花绿绿的幸运星与千纸鹤。小十月两只小小的手掌捧着那个玻璃瓶,眼睛亮闪闪地对我说:妈妈,打开,打开。我依言,打开玻璃瓶,把满满一瓶的幸运星与千纸鹤摊在沙发上,陪着小十月欣赏。小十月沉迷在这些花花绿绿的色彩中,我的目光却随着这些千姿百态、色彩斑斓的手工制品,穿过岁月的斑驳皱纹,淌过历史的淙淙细流,看到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喜欢穿简单的黑衣黑裤,喜欢留一头简单的长发,喜欢把耳机塞在耳朵里,放着震天响的音乐,心中带着许多瑰丽的幻想,独自行走在上学与放学的路上。
每每独自行走的时候,总会被路边商店里面美丽的小物件吸引,也买回去诸多类似于彩线、铃铛之类的小东西。想象着哪天有心情了,编织一些漂亮的手链,配以叮铃响的小铃铛,行走在上学的路上,洒下一路叮铃呢喃的美丽,真真是很美好。可是,那些的小物件,却最终没有成为漂亮的手链,而是成为了蒙尘的彩线与铃铛,一睡千日。导致他们蒙尘的原因,也却是因为懒,懒得花费那许多的时日,只为丁点的美丽。
我以为我的慵懒,一直会持续下去,一如我喜欢简单的黑衣黑裤、长直发与泛着墨香的书籍。可是再懵懂的心,也会有情窦初开的一天,再慵懒的人,碰上情窦初开的时节,一切的慵懒也会像春日里河面上的浅冰,融淌在川流不息的柔情里,勤快地无以复加。
那时,忽然变勤快地我,开始学着编制漂亮的幸运星和千纸鹤,因为当年晓乌童鞋的生日快到了。我兴冲冲地跑到路边的小店,买回五颜六色的幸运星的塑料管,以及折千纸鹤的彩色纸。然后,请教班里面最手巧的女生,放下一切懒惰,虔诚地跟小学生学习写字一般,哪里需要折、需要留多长的空白、幸运星塑料管需要压平到什么程度,一一虔诚地记在心里。而后关在宿舍里面自己折腾,不知折腾出多少废料,出手的幸运星与千纸鹤,才慢慢变得没有那么臃肿与不规则。
那时的幸运星与千纸鹤,大多都是在宿舍里泛着朦胧浅黄的台灯下编织而出。每天晚自习后,回宿舍洗漱完毕,就开始坐在台灯前,编织那一个个美丽带着幻境的旖旎情思。把那一根根的塑料管,压平整,留出一截折来折去,折成五角星的造型,再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像是把九曲十八弯的绵绵情思,绕来绕去,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裹成一颗颗剔透的心。红的炽热、黄的浓烈、绿的清雅、白的纯洁,带着对美好感情的期许,与对幸运的虔诚,一颗颗地把虔诚又剔透的情思,保存在同样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像是保留了最美丽的思念。
折千纸鹤时,在一方漂亮的泛着彩色光的纸张上,折来折去,像是一颗慵懒的心,也化成绕指柔,柔成一只只色彩斑斓的千纸鹤。幻想着用线串成的千纸鹤悬挂满屋,在从窗口吹来的微风里,满屋飞舞,盈满一室的浪漫与柔情,连带着只有四个双层单人床、带有简单书架、挂满女生衣物的宿舍,都飘荡着梦幻的粉色泡泡。待到宿舍熄灯后,恋恋不舍地收手,带着美妙的想象睡去,在清晨温暖的阳光撒向大地时,一脸微笑地醒来,新的一天充满着别样美丽与浪漫。
在晓乌童鞋生日的时候,我把那满满一瓶的情丝与祝福,珍而重之地送与他。我不知道当时他是如何看待这样的礼物的,想来司空见惯也是有的,因为那是每个处于热恋中的女孩,都会送给心仪的男孩的必备礼物之一。因为,以前我也是如此看待过同学、朋友送出的这样的礼物。
可当我亲手参与其中,才发现其中蕴藏的旖旎情丝,像古代绣楼里面的大家闺秀,把满腔对于感情的期许与心底之人的情思,凝聚在一幅美丽的绣作上,像蕴藏了一湾柔情蜜意又波涛汹涌的思念。
所幸,即便毕业、即便因工作而几经辗转,我送的那一瓶幸运星与千纸鹤,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带在身边。在住在一起后,经我打理,擦拭干净,放在屋子一角别致的位置。前段时间搬家,又被我们搬至新家,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每次拉开,就像看到那个珍藏着的青春时期美丽又纯洁的情感。
现在,小十月被铺在沙发上五颜六色、漂亮别致的幸运星与千纸鹤震撼,小嘴里一直喃喃: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我看见那些历经十几年,依然鲜艳如故、美丽如故的幸运星与千纸鹤,似乎又看见了那满满一瓶透明的思念与旖旎情丝,看见多年前朦胧浅黄的灯光中,悉心把一腔情思细细折叠起来的年轻的自己。
我轻轻地告诉小十月:这些要好好玩,不可以碰掉了,玩过还要收起来的。因为,我要把这一瓶透明的思念再度珍藏起来,想看到这瓶美丽的情思,历经几十年后,是否依旧会美丽鲜艳如故。也想看到当白发苍茫的我和晓乌童鞋,再度拿起那一瓶透明又旖旎的美丽,会有怎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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