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化认知模式时代的结束
这样一个认知伴随过人类所属的任何一个文明的地缘孤立时代:“我所属的文明是世界的中心”。文明所属的地理位置是所认知宇宙的坐标原点,文明所能触及的最远边界就是世界的尽头,这样的认知,也典型的存在于地中海文明圈这样不同文明频繁交流的区域。这种具有浓厚中心主义色彩的认知顽固的存在于人类的世界观认知中,并深刻的影响了人类个人和集体的行为。在人类认知历史上即使有如哥白尼的日心说这样颠覆传统认知的革命,其本质仍然只是由一个中心(太阳)代替了另一个中心(地球);科学也在其诞生不多时成为了人类顶礼膜拜的对象,这种将科学本身违背科学精神的行为同样是人类中心主义的写照,它替代了上帝成为了新的上帝。这一认知模式真正开始动摇时,已经是19世纪下半叶,由达尔文的生物演化理论领导的新一轮科学革命对一元决定论和其背后的中心主义认知方式的颠覆。从这个时候开始各个认知领域的领军人物终于意识到并摆脱了对客观规律的探索行动中革命表象下的僵化认知模式。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观点——不再预设任何具有中心色彩的认知模型,并开始尝试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认知其领域中的一切未知与已知的领域,已知的领域也成为了需要继续认知的对象,这也正是超越中心认知模式的特点。在这一认知革命的历史环境中,一个重要的社会因素便是现代性的到来——工业革命带来的现代化特性的生活方式在认知的扭转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经济水平和现代化水平的发展不均衡所带来的不仅是生活方式上的差异,更是带来了认知水平以及更加根本的认知模式上的不均衡。当社会精英、领头羊和弄潮儿们早已抛弃中心主义,将自己的认知浮动处置的时候,大部分人在意识中依然顽固的保留着中心主义的认知模式,他们在生活中只能以这一个方式,或者那一个信念进行单一的,高度重复的生活方式,高度依赖确定不变的,标准化的信息与环境。他们在现代性特征的时代中展现着一个弱小的姿态——如同在初等或中等教育中学习具有浓重决定论色彩的公式和理论的学生一般,高等教育中的怀疑与反思中对于他们来说还在无法触及。同样,不确定的,时刻运动和转化着的现代化生活模式对于他们来说也同样是无法适应与难以接受的,我们可以把这种前现代性的认知模式命名为本土化的认知模式,即这样的认知尚未完成藉由本土化的脱域机制进入全球化。
抽象体系的到来与新型关系的前提
现代化的去中心主义特征当然不是没有规律的自由与无序,认知模式依然被限定在一个理智的,可证的,规律性的范畴里,只是这样的范畴不再被人为的限定界限与认知方式。现代化认知模式的特征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巨大的,没有尽头的拼图。我们用“抽象体系”来命名这样的拼图,以突出它的无法具象与确定的性质和具有结构性与系统性运作能力的特征。在一个学科中,尽管你能够完成一个你力所能及范围内的理论系统,使其自洽,但是它既不是理论体系的全部,也不意味着就此找到了理论体系的绝对发展方向,相反,它很有可能在未来被证伪。在新的认知模式下,对人类自身心智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上次课程所解读的制度性的怀疑与组织性的焦虑便是这一认知模式要求下的产物。当然抽象体系带来的要求远不止认知模式,在抽象体系下的个体间关系模式同样成为了重要的一环,或者说更加重要——当人类不再以绝对的观念认知世界的时候,客观事物完全的相对化,纯粹的关系更加的突出了它的决定性。
前现代性关系模式的两大特点与前现代性的本土化特征息息相关:一如之前课程备忘所分析的那样,前现代性的关系模式并不要求大部分人类个体拥有主体性,这是前现代性的本土化封闭循环状态所对应的,这是前现代性的关系特点之一;另一个特点便是关系的依赖性与非功能性,这一特点也是主体性弱小的延伸,在不需要高度分化的个体之间不需要明确清晰的关系模式。前现代性关系模式的反相映射便是现代性主体关系模式对现代性个体的要求:即高度自我确认的主体性与高度功能性的关系模式:理念世界的抽象化对主体的的我确认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也是避免迷失在现代性抽象系统里的根本性要求;高度功能化的关系模式则将关系有序化,避免了现代性关系高密度下不断重构着的动态链接造成的关系混乱。
现代性关系的特征
独处能力的培养
独处是一个面见自己的过程,独处不仅提供了属于自我的空间,在独处的空间中产生了第二人格成长的契机;而且也是自我察觉与自我反身性的工作空间;在现代性制度化特征方面,独处也在促进节律的培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独处意味着主体需要告别前现代性高度依赖的关系模式,这对在原生家庭关系中长期处于前现代性关系模式下,而又不得不经由脱域而开启现代性关系模式的个体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挑战。独处能力不足往往使他们付出额外的情感成本——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情感成本来源于对独处能力不足造成的情感关系上的无谓的补偿与消耗,需要和亲密关系中不可或缺的投入区分开。
承诺的方向
承诺作为一种主体间关系的高强度的链接方式,对处于现代性新型关系模式下的个体提出了新的要求。如若在具有鲜明现代性特征的个体承诺没有完成一个适应浮动的现代关系特征的动态指向模式,那么承诺对个体造成的影响就是负面性的。典型的负面承诺便是指向了他者。在过去本土化的关系模式之下,个体间关系简单而持续,承诺不仅对本土化的关系模式的存在而言是正面的,并且本土性的个体的生存是正面性的。而将这种承诺代入现代性关系中,那么现代性所带来的关系多样化与多元的价值判断造成的是对主体评价的多面性与矛盾性,带来的是对主体确认的负面作用——事实上,将本土化的模式代入现代性关系下本身就是个体的主体感不足的表现。
现代性关系的承诺一定是指向自我的,自我的承诺与自我评估成为了现代性下自我行动的首尾闭环。带来的关系宗旨便是高度自我确认与自我负责的主体以高度独立的姿态面对和处理现代性带来的动态关系模式,这是现代性关系中的生存原则,它避免了以下关系模式滞后性带来的问题:指向外部的不稳定承诺带来的自我否定,自我攻击与愤怒带来的对自我认同的冲击的恶性循环。
解离的道德勇气
如何培养出现代性关系模式下行使解离的道德勇气本身就是不易的——尤其是在传统文化深厚的地区,这样的矛盾考验着脱域的个体,当集体主义与追求长远的整体一致性产生对他者承诺的道德要求时,个体如何在这样的隐性道德压制下不受内在与外在评价与舆论影响的完成频繁的关系解离?这样又回到了高度确认的主体感之上,与此同时,我们还要看到超我的自性化的重要性——完成一个自我伦理与外在社会的链接模式——对道德主体的建立,这样的道德主体带来的是一个强健的,容纳自己犯错的道德底线,我们从中看到了浓重的现代性色彩:对道德观的制度性处理。
最终现代性生活下的个体也终将以主体的姿态面临情感与道德的冲击——这两者造成本土化模式的根深蒂固造成的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有目共睹,而如何充分的整合这样的冲突而不是被其摧毁是对一个现代人的主体感的考验。
{,���K������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