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班的这个时间段,会遇到很多人,但真正留下印象的又有几个呢?我们是真正的陌生人,没有自觉地相遇,产生了一个短暂的交点,又快速地消失在彼此的轨道上,就像从来没有相遇过一样。
今晚的实习同学特别多,上班一共就四个人,同学就有三个,一起挤在配药室里,感觉完全看不过来了。带同学有一个要诀“放手不放眼”,意思是要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忙起来,看一个已经足够,另外两个同学的老师也走开了,我要看三个,真的力不从心了。
一个同学从病人手上接过药,我赶紧也走过去看,篮子里堆满了票据,只看到两只针剂,我以为他只是打屁股针,对他说“在门诊注射室打。”上班时间这边只负责输液。
“是我刚刚抽血的地方吗?”男子问道,我看到他身穿一件暗红色衣服,扎进西服裤子里,一根皮带系在腰间。
“对呀。”我很高兴不用多说他就能明白。
“奇怪,我抽血的时候,她叫我过来打针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一只腿伸直并不弯曲,可能是腿痛。
“那边叫你过来的?”我听到他这样说,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篮子,一小瓶液体从纸屑中滚出来,“哦,是在这边打,进来吧。”
“可要看清楚啊,我这腿可不怎么方便。”男子笑着说。幸亏多看了一眼,不然让他走来走去,肯定大大的生气。
运送阿叔推着一个阿公坐在轮椅上,说要打破伤风,这个时间本来是到门诊打的,但阿公没有家属,脚又受伤了,行动不便,就让阿公就在这里打针。做皮试时,我看到阿公两只手都戴着串珠,身材瘦削,一只脚已经包扎好了,药篮里有一只麻药,应该是他伤口缝合时用过了这药,医生开出来补还给我们的。脚上穿着一双人字拖,脚趾也有擦伤,看起来还没有消毒到。
我拿消毒棉签把没有消毒的地方都涂抹了一下,顺便问他,怎么受伤的?处方单显示,他已经八十八岁了,这样一个老阿公,伤得这么重,又没有一个家属陪同。他用白话答我道:“骑摩托车的时候摔倒了,摩托车太重扶不起来,又没有人路过……”这么大年纪还骑摩托车,真是让人佩服。针打完,观察够时间了,我告诉他可以回去了,要不要家人来接?他说不用,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出了门口。
其他人呢?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过来,其中一个说:“跑完八百米,觉得胸闷想吐。”我说“那做一个心电图检查一下吧。”剧烈运动增加心脏的负荷,可能是心脏的问题,而这是需要第一时间排除的。她的同伴说:“前两天刚做过,还要做吗?”
“每一次不舒服都需要做。”
“那做心电图要多少钱啊?”女孩问。
“不是很贵,三十八块。”我看她脸上仍是犹疑的神色,“你不想做就先看医生吧。”说着把她的序号给提前了,怕需要心电图检查耽误得太久。后面却再也没有见到她俩,可能医生也觉得不用做,也可能医生建议做,她们拒绝了,这些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