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青鱼
我正在外头和吴刚吵闹问它是不是又把我的月饼给吃了的时候,那女人又在宫里哭泣。吴刚拿着斧头躲在桂树后头说道:“他又哭了,你还不去看看!莫要又淹了广寒宫,天帝怪罪,我两个都无好日子来。”我怒瞪吴刚,气势汹汹冲进殿内“哐当”坐在塌上问那女子:“这次又是什么劳什子?”
她美目含泪,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对我说:“我想他了。”这是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遍,我拿了一颗石榴慢慢地剥然后慢慢地一粒一粒喂进嘴里,等一个石榴吃完,她和他夫婿的浪漫故事差不多也就结束,如果没有结束,那就…… 再剥一个。
她是嫦娥,阴差阳错间吃了后羿放在家中的药,惊慌失措中就飞天成仙,她和他日日夜夜捣鼓地就是他怎么上来或者她怎么下去,捣鼓了几百年还是没有一个靠谱的方案。可惜天下文墨客说书人为她一个迷糊地小错误编造出那些美好的传奇小说,然而她一个美妇人也乐得听赞美。
有一天,她照样在翻那些书写她和后羿种种爱恋的时候,翻到了一首诗,是一个姓李的诗人写的,那人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刚读完,她倏地就从蒲团上起来啐道:“哪里是我偷了!我哪里有偷!吃错了不行么!这人谁啊!都不了解事实的真相!怎么可以胡说呢?”然后广寒宫中又响起她哀怨地哭声。
我那个时候正坐在桂树下嗑瓜子,翻看《人间快报》,听到她的喊叫,笑道:“偷倒是没有,悔倒是很浓厚。”吴刚背着斧头也在桂树后嘟嘟喃喃:“这些人说话太不负责任了,我哪里有这么猥琐!再说了,我也没暗恋嫦娥啊!这人谁啊,我要去皋陶那里告他诽谤!”我呵呵一笑调侃他道:“得了吧,吴同学。把你和天下第一美人写在一起是你的福气,有的人渴望被写还写不上呢。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让她看到,除非你想被她当色狼关在门外。对了,也不要被后羿看到,我还指望我的月亮挂在天上。”
吴刚挠挠脑袋发愁:“你说吧,正儿八经是你那位君父喜欢她……可我怎敢说天帝的八卦……嘿……那就让八哥多担待吧。”此技一出,吴刚施法将他猥琐的描写全改成了天蓬。
然而我和吴刚都不曾想到,我那不靠谱的君父竟然也看快报,得知此事,以天蓬调戏嫦娥之名将他丢入畜道。天蓬委屈,他的确是很喜欢嫦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他连个爪子都没敢伸怎么就成了调戏呢。当然君父没有给他太多的争辩机会,而母后却看出了君父心理的鬼,她知晓天蓬委屈便向西天请如来给予天蓬一轮回,于是天蓬便跟着一个和尚西游而去。而此事之后,吴刚心中十分愧对天蓬,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唯有老猪西游路上幸苦夜晚想念天宫时,将月亮的光往他身上多照一些,在老猪吟唱“此恨绵绵无绝期”时,假装窈窕淑女在桂树下卖弄风骚,好让老猪以为他是嫦娥,聊以慰藉,好歹自己所爱并非恶人。
而其实众人所说的寂寞,旷古的孤独。说的当是我才对,我是月神也是玉兔,在嫦娥和吴刚之前就守着这冰冷空旷苍白的广寒宫。我唯一的陪伴是那只只会“呱呱”叫的玉蟾,许多个日日夜夜,是我看着它在那里蹦来跳去,蹦去跳来。是我在为桂树修枝裁叶,浇水施肥。是我在中秋之夜,聆听来自四海八荒的祈福之声。是我,在接受着人间浪漫之人的猜想。是我,看着那些在夜间的鸡鸣狗盗狼心狗肺。也是我,在夜间,看到了他。
那日天帝和王母四处溜逛,破天荒地进了广寒宫。母后说:“兔儿,你这殿也太冷清了。你还小,总是这么清汤寡水的不好。”天帝一如既往地别扭,他环顾四周然后对我说:“兔儿…… ”看到我横了他一眼又连忙改口道:“星君,你这月也太亮了吧,那太阳星君都找我抱怨好几次了,说它都没你挂得亮。你要不调暗一点?”我抱着玉蟾还是横了他一眼,他便不开口了。
我与他自那事之后便断绝了关系,我说再不要回到灵霄宝殿去,我宁可冻死在这广寒宫中。我放了玉蟾,看着他说:“我连他的份,一块儿亮。”那个他,是太白金星。他的星已经暗了几百年,而我却执意在日月交替时消耗修为放亮月光照着它,让它看起来似乎还亮,似乎还在。
吴刚比嫦娥要来得早,他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在等着什么。他对我说:“众人都快忘记他了,他魂魄早就被天帝打散,这天地上下四海八荒之内谁的内力有能盖过你君父。你莫要想了,他回不来了。你又何故折自己的修为。”
是的,我的修为已经不多了,这广寒宫越来越冷,这桂树玉蟾越来越透明,这月光越来越清冷,都在告知我,我的修为不多了。有一日我修为不足,甚至维持不了人形而化为兔子,四肢冰寒,睫毛茸毛都渐渐冰封。吴刚在殿内的一个角落里拾得我,他违禁出宫,寻得君父。母后见我此番模样,泪如雨下,责怪君父,又输了三千年的修为与我。然而我在灵霄宝殿仍是兔形化不了人,君父这才着急起来,抱我回了广寒宫,将桂树与我的命数相连,这桂树乃是盘古开天地时眉毛所化,其中含着深厚无比的元力,我死死生生百次才与这元力相融得以起死回生,此后,我的命便和桂树的命挂靠在一起了。
那次起死复生后,我与吴刚便无话不谈,我对他说:“君父能将他魂魄打散,这世间确实无人内力可与君父相抗,将他散落在天上人间的碎魂散魄聚合。但西王母曾告诉过我,只要有人对此魂魄执念未消,哪怕这世间再无他一丝一息,他也不会死亡不会消散。但倘若没有,那他就真的死了。所以,我不敢忘记。对了,还有一样可以对抗君父,那便是自然灵,只要自然灵帮他聚合,他就还有复生的希望。哪怕只是聚合为凡胎俗子……也有机会重返仙界……”我正说得认真,吴刚却拼命扯我袖子,我不理他,他一急挥手一拍我脑壳。我本在感伤被他一弄瞬间火气上来骂道:“你丫作死呢!”吴刚指着人间镜道:“别学嫦娥瞎嚷嚷。你看,这小子是谁!”
我透着镜子,看着一青年男子一袭白衣挥剑喝酒吟诗,哈哈大笑后又回房歇息。不自觉中,我竟泪流满面,我将月光打向他的方向。他正欲躺下安息,却因为我的月光又起身出户,他站在院落里抬头望着我。不,他望的是月亮。不,他望的是我。他喃喃自语,他吟诵着:“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他突然停下来,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而我在这头,泪水不停得流不停得流,好像一串断了的珠子,月光渐渐暗下来,渐渐冷下来,他还站在那里,就静静地望着,如同我这几百年来,望着他的星星。吴刚就看着我,蹲在人间镜前,抹着抹不完的眼泪,一边哭一边笑,然后他熄了月光。那青年看着乌云遮住了明月,才收回目光,低下头,轻轻收尾:“低头……思故乡。”
我不能下界去找他,虽然我早已经厌倦天规,但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我的命与这月宫与这桂树连为一体,无法分离。那日后,我不再嘲笑嫦娥,而是与她一般傻傻得寻找下凡的路途。
一边寻找,一边看他在人间的进进退退,悲悲喜喜。看他喝得酩酊大醉,梦回仙境,起来后又潇洒奔走,大好男儿,他自负却不自大,他骄傲却不骄纵,他说他叫李白,字太白。他的名声遍及天下,他的诗词歌赋如同他的人一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嫦娥和吴刚都化身成了他的粉丝,日日诵读他的作品,然后惊叹:“原来你是这样的太白。”
有一日,他游玩到黄鹤楼,兴致高涨要题诗留名,写到一半却搁下了笔。踱步几回,然后恨声吟道:“一拳捶碎黄鹤楼, 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便搁笔不写了。有个少年笑他:“黄鹤楼依然无恙,你是捶不碎了的。”他哈哈大笑说道:“我确实捶碎了,只因黄鹤仙人上天哭诉玉帝,才又重修黄鹤楼,让黄鹤仙人重归楼上。”
看到这里的时候,吴刚满脸黑线,嘟囔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太白。而我捧腹大笑,就是在人间也不忘我君父,确实是一对冤家。他那孩童般的气闷和天真,无论是星尊还是谪仙都不曾变过,他的诗词里的纯净不是造作,而是他本就有着同样的灵魂,而这灵这魂是山川大地,河流湖泊赐予他的,哪怕是我君父也无能为力,不能左右。
后来,我看见他娶妻生子,他给儿子取了一个小名叫做“明月奴”。吴刚听到的时候,大吃一惊说:“嘿!兔子,他是不是还有前世的记忆!”我摇摇头说:“你被打得七荤八素然后回炉再造还会记得你被打得七荤八素之前的事情么?”吴刚砸吧嘴:“那你说,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神呢?”我哈哈大笑学他的模样道:“是谪仙。”
他仗剑走天涯,终于有一天也走进了天子的殿堂。他让宠臣给他脱靴,让贵妃给他磨墨,然后终于也成功地被天子赐金回山。他像孩子一样悲伤,又像孩子一样爽快,我说他不适合和帝王打交道。他昂首阔步向外走去吟诵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他笑道:“千金散去还复来,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说:“长风波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嫦娥读出了潇洒,吴刚读出了壮志,而我却读出了他的落寞。他散妻离子,复又娶妻生子,后来他又一个人了。
他曾在许多个夜晚,抬头看着月亮。他甚至有一日寂寞到独自舞剑饮酒,却还要安慰自己道:“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吴刚楞头楞脑数了数说:“他是不是没算嫦娥啊?”嫦娥华丽地赏了他一个白眼然后道:“是没算你!”我哈哈笑道:“在凡间,你们这样的理解水平,是要被夫子用戒尺打的。”
后来政局动荡,他四处逃难,与这世道显得格格不入。我起身对吴刚道:“我要去人间一趟。”吴刚拽住了我的手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离开这广寒宫一日都会灰飞烟灭知道么?你老子连他大寿都不敢让你去,你丫以为他是害怕你怪罪他太白的事情吗?你丫知不知道,你老子把你的命连给桂树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他妈现在和我说你要下凡。”
这是第一次,吴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抱歉地看着他道:“吴刚,你知道么?我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不是恨君父,我只是在等他。可是吴刚,我坐了几百年才在这一世里找到他,他不是谪仙,他就是个凡人,他甚至连凡人都不是,凡人可以轮回,可他不行。他这一世的命是自然灵给的,这一世之后还有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我都不敢想,还会不会见不到他。”
吴刚松了我的手,退后了一步,他走向桂树,背对着我说:“你要走,就走吧。我和嫦娥留在这里。”后面他还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就跳入了人间镜。他说:“这命是你给他的。”
我落入凡间时,出生在宗家,我祖父是宗楚客。有一天,我与几个丫头相约去梁园,谁想到却在墙壁上看到一首《梁园吟》,那一字一句都充满了他的气味,只有他才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有几个小厮见到墙壁被污连忙磕头道歉,伸手要擦,我连忙拦下道:“别擦,这墙我买了。”
后来,机缘巧合,我竟真成了他的妻。有一日,晚饭过后我们坐在凉亭中闲聊,他盯着月儿看,我笑他:“我们夫妻数载,从不见你这般看我,却见你总惦念那月亮,莫不是思念嫦娥?想来我没有嫦娥好看。”他哈哈大笑,虽然容貌不再如从前,笑声却一如既往地爽朗,他道:“吾妻甚好,我并非惦念嫦娥,只是惦念那月亮。”我放下茶杯心理暗笑,表面却假装平静:“哦。”他起身走出凉亭,他身材伟岸但毕竟已经年老,还是有佝偻之态,他说:“那月亮,总在黎明之交将它的光辉洒向太白之星,这原不该是它之事。”我心头一紧,不想他肉体凡身却能看出我耗心尽力百年之事。
再之后他被发配夜郎,我与他一同前去。而我的手脚却开始冰冷,我知道,我大限将至。谁知晓偏偏在这时,他因李璘案下狱。我四处奔走,想办法营救。终于求得人将其放出,而我那时五脏六腑已经冰封,在探监的时候,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你记住,如果以后,你遇上危机便朝着月亮跑。倘若以后,你平平顺顺…… 那就不要再看那月亮了。”说罢,我快步走出了地牢,却在见到日出的一瞬,跌倒在地。
我再醒来时,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广寒宫内。旁边站着嫦娥、吴刚还有…… 八哥!八哥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小兔兔,赶巧老猪我路过,不然哦,你可能是回不来了。”吴刚一步一步挪向嫦娥,尽量不表现出心虚地姿态。嫦娥白了吴刚一眼对八哥笑脸相迎:“此次可多亏天蓬了!不然啊,我家兔儿小命难保!”八哥哪有受过嫦娥这般待遇的,笑得直合不拢嘴。吴刚脚底抹油说:“我去给八哥做饭。”倏地溜出了殿,嫦娥微微欠身,也退出了殿。
八哥见人走光,看了我一会然后说:“星君,你知道嫦娥仙子为何如今都不与后羿团聚么?”我说:“他两个一个上不来一个下不去的。”八哥摇摇头,叹气又问:“那你知道,吴刚罚砍桂树的年限已到,为何还不离开广寒宫么?”我一惊道:“这玩意还有年限?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嫦娥?”八哥又摇头叹气,他说:“星君,因为他二人将命绑给了你。”我愣愣地看着八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以为用月光与日光抗衡照耀太白星需要消耗的只是修为么?不,不是修为,还有你的寿数。嫦娥和吴刚,去天帝那里将命绑给了你和桂树。也就是,你、嫦娥、吴刚、桂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他们两个那么惜命是为了什么?我老猪也爱过,懂得爱情让人的疯狂。嫦娥也爱过,所以懂得克制和隐忍。吴刚……也爱过,才懂得付出和等待。今日你下凡去,他二人是顶着内力支撑的。就刚才那一会,也是顶着内力撑住的,你好好想想吧。兔儿,佛家有两个字叫‘随缘’。老猪相信,那太白星有一天会亮起来的,所以,你不要着急。”说罢,他就离开了广寒宫。
我没有告诉嫦娥和吴刚,我已经知道他们将命渡给我的事情,但却也开始惜命。在床榻上休息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太白,想他在是李白之前和是李白之后。我从头至尾爱他了一千年,死了数百次,耗尽了修为,困在这广寒宫。后来不仅搭上我,还要搭上我母后的修为,朋友的性命。原来爱一个人,耗费的是这么的多,可沉浸在爱意中的人往往是瞎子聋子和哑巴,可那爱的愉悦却偏偏就像是哑巴告诉聋子说瞎子看见爱情了一样不可思议。
他写过很多明月的诗,我没有来得及问上一句,有没有哪一首是写给我的。从那首“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白云端。”到后来的“我在巴东三峡时,西看明月忆峨眉。”有没有一首,是写给我的?
吴刚说有,在我作为宗氏嫁给他的时候,他写过一首《自代内赠》:
宝刀截流水,无有断绝时。妾意逐君行,缠绵亦如之。
别来门前草,秋巷春转碧。扫尽更还生,萋萋满行迹。
鸣凤始相得,雄惊雌各飞。游云落何山?一往不见归。
估客发大楼,知君在秋浦。梁苑空锦衾,阳台梦行雨。
妾家三作相,失势去西秦。犹有旧歌管,凄清闻四邻。
曲度入紫云,啼无眼中人。妾似井底桃,开花向谁笑?
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窥镜不自识,别多憔悴深。
安得秦吉了,为人道寸心。
看完之后我在床上笑出了眼泪,吴刚却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你真的这么矫情么,还是他把你想象得太矫情。”我笑道:“我比这还要矫情。”
那一次下凡我元气大伤,躺了半月有余还不见得好。我那不靠谱的君父只派老君送来几颗仙药便不理我。嫦娥说,我是自找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如此不珍惜,不理我算是好的,换是她就抽了我的仙骨断了我的修为丢到人间去,神仙不想作,你爱咋咋滴。我说,嫦娥啊,你在人间没有听到过一句话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再拿到《人间快报》的时候,得知这位千古第一风流人物,在当涂的江上饮酒,因醉酒跳入水中捉月而溺死。我的眼泪又出来了,他真的朝着月亮跑了。可这一世他走了,我又要等几世才寻得他?
他曾经握着酒杯,对着我唱道: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是的,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我再一次陷入漫长地等待的时候,吴刚突然跑进来说:“你快看,太白星亮了!”我未穿好衣衫就奔出门去,看着那颗闪闪发光的太白星,又一次泪流满面。我已经很久不再消耗修为去照亮它了,它如今怎么又亮了?
我看见一袭白衣从太白星中走出来,踏着月光的清辉向我走来,他的声音依旧清亮爽朗他含笑道:“太白青莲。”我破涕为笑,泣声道:“广寒明月。”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恰好恰好,花满月圆。
终